云盼情还没开口,聂阳已抢在前面道:“田爷,我若有命等到那天,您只要小心别喝太多就好。”
田义斌不再犹豫,大步向山下走去,转身时朗声笑道:“好,就为了那天的酒,你要是敢死在山上,我下地府也要把你揪回来。”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聂阳立刻返身上行,这次路上并无什么阻碍,昨天半夜还走过一遍,青天白日之下,自然更无阻碍。
墓园那边还关着三个俘虏,其中有个不知道对仇隋有几分要紧的花可衣,既然仇隋已经上山,有可能会过去救人。
聂阳领在云盼情身前,缓缓摸到林边,探头张望一下,墓园中却安静的出奇,只是已经被掘开的那些泥土,好像又被谁翻找了一遍,让本就已经一片狼藉的坟冢更加不堪入目,不少白骨都横陈与杂草之间,看的聂阳心中一阵刺痛。
先是静静看了一阵,墓园中并没什么藏身之处,八成没有别人,按说仇隋带着几个天风弟子,不至于也不容易埋伏在外面,聂阳拔出长剑,猫腰走向那间木屋。
停在三步左右的距离之外,他蹲下身,凝神听着屋中的动静,那木屋墙壁并不算厚,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清清楚楚,可听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却连声呼吸也没有听到。
他向云盼情打了个手势,自己挪到窗边,让她在门口蓄势待发。
不过只往里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不必再做任何准备。
他径直走回门前,推开房门,持剑护住两侧空门,缓缓走了进去。
那一男一女两个鬼煞走卒就倒在屋内。花可衣却已踪影全无。
那个男的就死在原处,出手的人显然懒得费心,随手一剑刺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活活挣死在地上。
而那女的就没这么好运,手脚上的绳索倒是被割开,四仰八叉像匹白羊一样仰天搁在桌上,那件鲜艳的吴服被从中割开,床单般铺在桌上。
当然,这白羊,也已是一匹死羊。
她身上并没有致命外伤,只是双肩双膝四处,被外面墓园随手找来的棺板木钉硬生生钉穿,将她端端正正钉成一个大字。
看那灰败干枯的肤色和一片狼藉的牝户,不消说,八成又是脱阴而亡。
聂阳的脸色渐渐变的有些难看,愤恨的火星开始在眸中闪动。
云盼情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态,连忙从旁边木床上抽来被单,兜头罩在女尸身上,低声道:“聂大哥,咱们四下看看吧。”
聂阳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仇隋?”云盼情迟疑片刻,一边推门看了看里屋情形,一边低声问道。
聂阳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他……应该已经不屑对这种女人出手。”
“那……就是他了?”云盼情似乎颇为不愿,说的极为勉强。
也许她心底还有些介怀董家姐妹的心情,才会到了这时,还抱着一线侥幸希冀。
聂阳嗯了一声,把视线投向由内向外推开的窗户,大步走了过去,“这里有血迹。”
看窗棂转轴处有明显裂痕,可见应是有人从这里破窗而出,聂阳又四下打量一番,才看到四周斑斑点点落着不少血迹,堆着的杂物上还有几道兵器砍出的痕迹,多半有人曾在这里交手。
“走,跟着看看。”聂阳轻轻唤了一句,先一步纵身从窗中钻出。
小心落地之后,倒没发现什么埋伏或是陷阱,只有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远远延伸到陡峭石壁之下。
他一步步跟去,辨认了一下方向,受伤的人像是往后山断崖那边逃了过去。
“要不要过去?”云盼情贴住石壁,有些担忧的问道。
聂阳直起身子,并未回答,而是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柄,大步顺着血迹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果路的尽头就是董剑鸣,那他宁肯先放下仇隋在一旁。
他没有亲眼见到月儿最后的模样,但仅仅是从慕容极的只言片语得到的讯息,所想象的画面,就已足够让他的心好似被一柄钝刀蘸着盐水缓缓割开、剁碎。
越走越快,当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时,他忍不住飞身跃起,在石壁上借力一蹬,身形如穿云野鹤,迅捷轻巧的落在声响附近。
云盼情轻功更好,自然不会落在后面,她一见聂阳展开身法,也紧随其后飞纵过来,她身形娇小玲珑,于这山林之中腾挪辗转远胜聂阳,落地之时,反而后发先至,比他还先到了几步。
她先一步看到了董剑鸣。
也先一步看到了奄奄一息,靠在树上随时可能倒下的宋贤。
宋贤的白眉白须上斑斑点点尽是血迹,身上道袍也数处开裂,被伤口染出一片暗褐。
内伤外伤加在一起,就算宋贤有真武大帝附体,也斗不过面前满面煞气毫发无伤的董剑鸣,两人长剑凌空弧线相交,又是叮的一声黏在一起,董剑鸣顺势一引,内劲外放,又是一剑哧的一声划过宋贤左臂,掀开一条血淋林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