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陶醉在无声的乐章里,像一个精神病人。凌晨有刺骨的寒息,我却睡去了半个小时。
梦中是我身为蠕虫时的记忆,软弱的,无处发泄的情绪,活着,被注视,有她。
我醒来,天色浸在灰白中,人声渐渐嘈杂。
抖抖附着在皮肤上的寒意,我走到医院外面的小吃摊,点了满满一桌早餐。
我带着旺盛的食欲,细嚼慢咽着,直到看着方颜下了夜班,开着车离开医院。
方颜好像看见了坐在路边的我,因为她立刻踩了油门。车子发出细微的尖啸,绝尘而去。
我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擦嘴,然后将它折成整齐的小方块,丢进了残留的云吞汤。
钻进车,我把一根烟叼在唇间,没有点燃。
过了混沌的一夜,脑子却清醒的吓人。
我清醒,恰恰因为迷醉。
我看到了无数种可能,它们纠结成细细密密的网,纵横着铺向遥远的天边。
选哪一条路都可以,无论什么选择都是飘然的享受。
那就是权力的味道,可以选择就是权力,而权力和性欲的重量不分上下。更重要的是,选择的每一步都令人心潮澎湃,而这就是活着明证。
姜东辰看中过方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置身于记忆与习惯的牢笼,望向方颜的视线偏执而刚愎。
可是韩钊说出那句话之后,我便被解放了,我得以从我最擅长的冰冷角度,审视面前的一切。
那些人们,作为一个调教者,或者作为一个玩家,想要的是什么?
是把纯净玷染成泥泞,是把高洁弯折成污秽。摧毁坚强的,羞辱倔强的,不断向自己证明手中权力的甘美。
还有比方颜更合适的么?况且当他们嗅到她的时候,就会发觉她远不止如此。
韩钊退走,他布置的战壕中已空无一人。只要姜东辰察觉,他一定会再动心思。
所以,我该不该主动让他知道?
然后那遮天蔽日的大手就会向方颜抓下来,剥去她用来抵御这个世界的每一片鳞,我就能再次看到藏在最深处的那滴水。
在灼热的沙漠中,那滴水曾经滴在我的嘴唇上。无人能忘却那样一滴水。
会有机会的。
我独自在公寓慵懒了两日,拉长这些念头扎根于地面之前的时光,躺在其中难以自拔。
抚摸并注视那些空虚的、需要填满的地方,亦是一种享受。不过久了也容易乏味。
我放空着自己,慢悠悠地离开公寓,驱车来到西郊别墅。
赵峰已经在这儿专职当了三天的厨师,他认真心细,闲下来,便从里到外把屋子打扫一遍。
但是今天,我走进门,却在客厅里闻到了没能遮掩干净的味道。
听到开门的声音,赵峰连忙凑到门口。他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张脸僵硬的像块木头疙瘩。
“欢哥。”
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叹口气。
客厅里有女人的味道,也有男人的味道,搅在一起,淡淡的淫靡。
铺得平平整整的沙发,擦得精光锃亮的地板,矫饰造作的整洁。
好像觉出我发现了,他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我。我什么都没有问,因为我不想赵峰撒谎。
好像有那么一点失望。
但细细品去,也不过因为气馁于之前白费的力气。
我走之前没给赵峰下规矩,所以与他无关。
只是,既然唐筱谨没听我的话和赵峰睡了,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