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应该已经过了,”他说道,“所以如果你不说话,那是因为你不想说——而不是不能说。没关系的德芬,你不一定要说什么。可你最好听清楚我要说的。我知道,亲爱的,你不认识我,我会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而你,最好相信我所说的。我是一个非常有条理而又意志坚定的人。我想事情向来很慎密。你逃不了的。如果你选择这样做,那只会让你的境况更难堪。”
他专注地看着我,看我是否有接收到他的讯息。
然后他又对我微笑,那种温暖、舒心的微笑,每次都能短暂的哄骗我的思绪,让我觉得其实并没什么危险,我俩只是在驱车兜风而已。
车子颠簸着继续在崎岖的泥路上前行。
又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车子再次拐弯,离开泥路,进入原始的山地。
他开得非常慢,在嶙峋的地貌上小心地驱动着我的小汽车。
目的地越偏僻,我的恐惧就越深。
我必须要逃,逃离这个人。
按现在这种速度,我跳车也不会摔死,我可以蹿入树丛里,藏起来,再循原路折返,求救。
我尽量直视前方,只用眼角斜瞄他的动静,尽量不让他猜出我的想法。他正专心致志地研读前方的路,在狭窄的路上小心前行。
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一只手快速松开安全带,另一只手猛拉一下门柄,用手肘顶开车门,我跃出车外。
我还是浑身虚软,坐了那么多小时的车,手脚僵麻得很,我跌倒在地上。
一阵濒死的恐慌让我艰难地爬起,挪动笨重的腿奋力向前奔跑,我绊了一跤,僵硬的、呆滞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但我还是努力爬起,再蹒跚着前行。
在那一刻我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了,恐慌、疼痛撕走了我的视觉、我的听觉,我只能勉力麻木地向前。
在我能够听到他的声息以前,他的手臂已落下,箍着我的腰向后一拖,把我停住。
我尖叫,害怕,憎恨,向黑夜尖啸出我最愤怒的绝望。
他的双臂紧紧地缠绕着我,把我的手臂锁在我身侧,我的身体被牢牢地扣在他胸前。
我号哭——歇斯底里地,尖叫不断,徒劳地挣扎,赢弱地抵着他。
他任我继续——挣扎、尖嚷直到我体力耗尽。
“嘘,”他在我耳伴低语,双臂用缓柔的旋律前后轻摇着我,“嘘,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个精神分裂的死变态那样轻柔,他的嗓音那样温暖,他禁锢的箍夹软化成温柔的拥抱,我感到我那脆弱的要抓住现实的意志也一同被淡化。
再没有任何事情是合理的了,我的号啕哭喊仍在继续,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我身上。
“来吧,德芬,回车里去。快到小屋了,你可以在那儿好好歇息,安顿下来。”
歇息?安顿下来?他开什么狗屁玩笑。
“乖乖地跟我回车上,我不想再对你用药,听到了吗?”
我已无能为力。
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要虚弱得多,我打不过他,又逃不掉。
麻木着无望,我任他把我引坐回客座,把车门关上。
他转身走向驾驶座时,想再逃的冲动让我手脚微颤,但我知道没用的。
我只能跟自己说会有另一个机会,一定会有的。
车子继续在漆黑的林中匍匐前行,直到约一小时后,一橦建筑物的轮廓朦胧地出现在车前灯的照射下。
对我而言,那是一座黑暗——凄惨、阴沉的监狱。
他熄掉引擎。
“乖乖地坐好别动。”
他给我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下车,走到我那边打开车门。
作势要我下车,我松开安全带下车。
当我站在地上,让他引着我走向那小屋时,我感到我的死亡证仿佛也快要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