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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第3页)

“谁啊?”

——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张霁隆。

后来一想,不对,张霁隆这几天也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按照刚才徐远所述、今早上蔡梦君和赵嘉霖的对话,张霁隆这几天还跟赵景仁有联系过;并且我记着虽然张霁隆和杨昭兰是情人关系,但是张霁隆基本上没怎么见过杨君实,跟他一起去拜票、视察就更不可能了。

徐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Y省大学』商学院的荣誉教授,陆冬青。”

“是他?”

这下我更困惑了,陆教授不是一直在张霁隆的写字楼里做幕后工作么?

他怎么会跟杨省长一起去视察?

并且,同时我也隐隐为他担忧起来,因为几次见面下来,虽然我跟陆教授的接触不算多,但我觉得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嗯。他现在在红党的头衔,是杨君实竞选团队的『首席智囊』,兼任省政府经济委员会的高级参议。”

“那他人呢?中枪了?”

徐远倒吸一口气:“事儿怪就怪在这。红党方面、还有亲红的一些媒体、自媒体都宣称陆冬青是中弹受伤,现在还在国立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抢救,至今生死未卜;我去查过,最近他在Y大的两门经济学、一门人力资源学和一门投资技术学的课也都停了。然而,其他的消息,全都被红党保卫处给封锁了,咱们市局和安保局都想要接手调查,但是都被他们挡着,现在这个案子直接归首都最高行政议会下属的调查处进行调查——最高行政议会调查处的大部分人物,原来也都是红党的人。好在我在安保局也有认识的朋友,给了我一份当时按照第一现场情况拍的照片:根据照片上来看,那一发子弹应该是打在了车门上,当时陆冬青正要开车门下车——就算是子弹真的穿透了车门,也应该是打在了陆冬青的腿上或者屁股上,并且,按照红党保卫处公布的照片来看,那把自制霰弹枪的威力,根本都比不上前年,发生在日本奈良的那起前自卫队员山口哲夫对前首相阿部晋介刺杀时候的那把自制狙击猎枪……”

听到这,我还忍不住插了句嘴:“哈哈,那把堪比『名刀-村正』的后现代『天下名刀』么?狙杀『阿部太阁』的『阿部切』?那是一般手枪能比得上的么?”

“呵呵,对,就是你们年轻人在网上戏称的『阿部切』。如果这把自制霰弹枪一打出来,即便打在人身上,也会是那些喷射出来的螺丝、钢钉之类的散射物,对人体造成大范围的伤害,而并非像亲红媒体的新闻上,如红党所宣称的那样『精准穿透胸腔』。”徐远边说边继续“铛铛”把玩着自己的那把打火机,咂了咂嘴说道,“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红党保卫处把着案发相关的一切消息不透露,安保局那边都拿他们没办法,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位陆教授现在伤势到底如何,根本是不可能——哼,这事儿啊,简直跟阿部晋介被杀之后日本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事情怎么跟日本人那边一样?”在一旁的赵嘉霖却忽然说道,“我没记错,阿部晋介死后没多久,原本坐稳了首相候选人位置的黑田文孝的民意调查却突然落后于日本工农党总书记秋山友志,所以现在秋山友志已经当了两年日本首相了,而『宪民党』跟『民政党』这两年的支持率都在持续低迷当中呀。”说着,赵嘉霖还晃了晃手中手机:“喏,我刚查的。”

徐远摆了摆手,微微一笑:“你们年轻人,其实什么都不懂——那是因为山口哲夫被CIA利用而杀了『宪民党』最大派阀『阿部派』首脑阿部晋介的事情,被日本工农党在国会上爆料出来造成的后果:阿部晋介借口身体抱恙退休之后,『宪民党』的实质权力也并没交给后续的党内接班人、『帝大学会』的黑田文孝;『民政党』对于阿部在民间的影响力也一直很头疼。等到阿部退休了,他还一直在跟『两党和解』之后的咱们这边、以及『南北和谈』之后的朝韩寻求合作,然后摆脱美国的控制。至于日本自卫队的走私、内部霸凌,什么『幸福天堂教派』的诈骗跟日本政客之间的勾当,那都是这个故事中的配料了。只不过恐怕就连美国人都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全被日本工农党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全给掌握了。否则,这件事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集体谋杀,如果没有日本工农党的掺和,搞不好现在的日本首相,应该是黑田文孝的。”

“所以,您认为这是红党自导自演的?”

徐远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我:“关起门来说话,我这也就是一个推测而已。意图刺杀杨君实的那个人,按照红党保卫处、安保局和『雄辉集团』联合公布的公告上说的,是雄辉第一车间的一个退休工人。他们指控说这个人常年支持苗东坡的学说,我上午刚拿到网监处你朋友白铁心给我的调查搜索报告,那个人确实常年在网上发布一些支持『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言论。但就因为这个就去刺杀省长、刺杀红党的首脑?这个犯罪动机,至少在我这看起来很不合逻辑。”

“可就算真是他们自己演的一出戏,那红党能从这件事里头得到什么呢?”

“你这几天真的一点新闻都没看么,秋岩?因为这件事,全国的地方大选选期都已经被推迟到二月份了!虽然说最高议会还没拍板定下来、还在开会……唉,咱们东北现在真的是出了名,F市,现在真的是出了名——就因为这点事儿,曾经大家都信奉的普世价值、都信奉的改革后的体制,现在已经快成了一场巨大的闹剧了!丢人啊!”

“可是先前蓝党不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么?”我诧异而又突然有些莫名不忿地看着徐远说道:“而且那次蔡励晟也没受伤,受伤的只不过从陆冬青教授,换成了我和赵嘉霖,当然,虽说我俩都是轻伤,并且我身上的大部分伤,还都是被蓝党特勤局那帮人给揍的……”

“秋岩,”我刚要继续再说些什么,但是一脸沉重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徐远却打断了我的话,“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今天突然会帮着红党他们说这么多的话?即便你没见识过红党曾经的腐败时代,韬勤先生终究是你女朋友的父亲。尽管咱们这些公务、警务人员不应该过度参与政治活动,但是这毕竟是个立场问题。你明白么?”

看着徐远,坐在沙发上的我,不禁挠了挠头。

其实按说我从来都没有任何的立场或者态度,比起蓝党还是红党哪个更好,我其实更乐意去讨论到底是周杰伦的歌更好听、还是华晨宇的歌更好听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好像的确帮着红党说了太多的话,但是一连好几天里,除了我担心赵嘉霖会不会真的就那样自杀、倒在我家二楼的卫生间、死在我的怀里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场景,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那就是那天晚上,在“知鱼乐”的三楼办公室里,在那群被“知鱼乐”那帮人挖出来的近些时日潜入其中的卧底里面,那被阉割之后、下体还被恶犬咬烂的两个红党保卫处的保卫员。

在最终被“知鱼乐”里那帮混蛋们处死之前,其他的人,包括我和赵嘉霖在内,不是早就被吓破了胆、掉了魂,就是已经陷入半昏迷当中然后认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唯独那两个人,我甚至都已经急不得他们的名字,却从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畏的勇敢,哪怕下阴处早已血肉模糊,哪怕自己的男性象征已经被剥离、当作了牲畜的饲料,可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依然对眼前的那帮混蛋们轻蔑且无所畏惧。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读到过红党专政时代那些红色写手所写的纪实文学和报告,读过的也不止一本。

若是在看到那两个人之前,我仅仅不过是把那些纪实文学和报告当作完全虚构的文学作品来读而看个热闹。

而在政治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阴谋,抑或有没有所谓的“你不知道的真相”?

无论是我,还是网上那些无论支持红蓝橙三方的、任何的觉得自己最清楚一切、还要教育别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一点都没有政治素养”的大聪明们,还是眼前对自己所信奉的东西深信不疑、继而其实今天有那么一两刻我都觉得他有些失态了的徐远,哪怕是处在事件旋风眼中的杨君实和蔡励晟,或者高高在上的首都的易瑞明和南岛的叶九升、庄立文、汪启程,他们对一切的一切,也不见得完全都清楚,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而作为这个混乱时代的一粒沙,我想我本来应该做的,只是不去轻易地随风飘摇。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也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而已。我倒真不觉得谁的刺杀,就是谁家的自导自演……”

“你还是太年轻了,秋岩。”徐远却皱着眉,语重心长地说道:“第一,你还不太会看事情;第二,做人,你站在了一个位置上头,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有些话不得不说出来;有些话你只能挑着说,而有些话,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这两条,我也是混了快三十年,才学会做的事情。你虽然现在年纪轻轻就担当了重任,但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

“或许吧……您教训的是。”我给了徐远一个下台阶,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台阶,话锋一转我便问道:“那么,短期内全国的大选真就要推迟了?”

“嗯。红、蓝、橙三方高层现在正在跟美、英、法、俄派来的观察团在沪港开会,首都的最高议会也没讨论个所以然。根据我这边的朋友的推断,快则推迟到二月中旬,慢则有可能到二月末或者三月初。”徐远继续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说道。

“那么各个党派看起来,倒还挺平和的。怎么就『准戒严』了?”我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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