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敷衍都不愿,行过礼便直接告退。
临走前,赵凌莫名觉出有股寒意朝他而来,抬眼朝那方向看去,便见阁楼上立着两道身影,一道为皇帝晏庄,另一道便是从前未曾见过,他也能猜出八分。
两人眸光撞在一处,先离开的是赵凌。
“方才可看到那靖安王了?”赵凌问身侧王良。
赵凌回京后被安排进了南宫的承恩苑,此番太后寿辰,回京之人不在少数,但能得到圣上亲自安排在宫里居住的,也只这赵凌一个。
诚如晏庄所说,旁人他不管,赵凌这条命在回幽州之前,出不得任何意外。
王良其实早已注意到那不远处阁楼的两位,“属下看到了,世子射中靶心时,皇上还为世子拍手叫好,靖安王似也一直关注世子,只是那神情看似有些过分冰冷了。”
赵凌对这些似是早有预料,不在意道:“来时父亲与我说过,说那靖安王喜怒不定,性格乖戾,此番莫要与他沾惹。”
王良点头应是。
两人回到承恩苑,挥退侍卫,房间只剩他们时,王良才敢开口劝道:“世子那旧疾还未彻底痊愈,这几日还是当心些,莫要再触及伤口。”
赵凌也是害怕旁人看出,方才场中在故作无异,骑马射箭皆很卖力,如今坐下休息时,那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他转动着肩膀,隐痛道:“明日随我去宫外转转,那教场便不必再去。”
说罢,他想起一事来,又问道:“可有她消息了?”
赵凌口中的她,便是宋知蕙。
当初乌恒在辽东郡夜间偷袭,营地伤亡惨重,广阳侯为救世子,率兵支援才挽回局面,外人只道,世子赵凌被父所救,受了轻伤,却不知那晚凶险,赵凌身中数剑,险些丧命。
坊间以为,广阳侯后来是因赵凌与那春宝阁女妓纠缠不清,气坏侯爷,才将他关在府中不允外出,实则是因赵凌伤势过重,只能寻借口在府中休养。
此事就连王良都不知情,也是因后来他为借着赵凌寻宋知蕙,做了他亲信才知晓。
“属下已将画像下发,想必过段时日洛阳附近便能收到回应。”王良口中画像,除了宋知蕙,还有刘妈妈口中所说那两个替宋知蕙赎身之人。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气场凛然,便是遮着面容,往人身前一站,也能叫人莫名心头发慌,牙根打颤,这与刘妈妈见赵凌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刘妈妈是知道赵凌身份的,也知他做过何事,所以见他时会心中生惧,但那戴面罩之人,她可是什么都不知,却莫名生出惧怕。
那画像画了无数张,最后刘妈妈指着两张最相近的,一张遮着面,只能看出大致身形,一张则信息更多,是位十七八的郎君,五官清俊,却没有什么太过引人注明的特点,寻起来也甚是麻烦,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初赵凌揪住刘妈妈逼问时,若不是还要寻人,需得刘妈妈提供消息,赵凌恨不能将刘妈妈当即斩杀。
他不过就三两月未送银子过来,这厮竟敢让宋知蕙待客,更是敢将她卖出。
每每提及次,想到他的蕙娘跟着不明不白的人离开,如今生死不知,赵凌喉中就会涌出一股咸腥血气。
那时他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根本不知广阳侯杀了那替他每月去送银钱的小厮,这才让春宝阁那边断了供,待赵凌知道以后,与广阳侯闹了一番,将他看中的婚事也决然推掉,如今得了圣令,他这才不得不来到洛阳。
洛阳人多消息杂,兴许还能多寻到些线索。
“她可会怨我……”
赵凌声音很低沉,眉宇间冷色里多了丝少见的柔软。
王良心里担忧不比他少,起初他以为春宝阁里叫不到宋知蕙,是因她已经逃离,直到赵凌将那春宝阁几乎掀翻,搞得人尽皆知,王良才知道,宋知蕙不是逃离,而是被人赎走。
黑白两路王良没日没夜地查,却一无所获。
知赵凌也未放弃,他索性弃了仕途,不再跟与广阳侯身侧,而是开始替赵凌做事。
赵凌还不知他与宋知蕙的关系,只以为他忠心耿耿,且办事有利,这才肯将他带至身侧。
“属下觉得,宋娘子若是得知世子当初是有隐情,定不会怨责世子。”王良压下心中情绪,宽慰赵凌道。
赵凌不欲再说,挥退王良后,合眼倒在床上休憩,晕晕沉沉中,再度回想起那阁楼上高大的身影,赵凌莫名醒神。
再说晏翊,回府时天色已晚,那侍从跟在他身侧,与他说着今日阖府内外事宜。
府内今日无事,府外却是热闹至极,自晏翊今晨回京,那府外商贩明显多了数倍。
靖安王府原本建在洛阳以北的偏僻之处,附近向来幽静,今日光是那卖鸡蛋的,便有五户。
“都是谁的人?”晏翊听后也是笑了。
暗卫已将那些探子几乎全部查明,侍从便与晏翊一一道出,这当中各方势力皆有,晏庄的人自不必提,晏翊也不在意,倒是没想到郭家也派了人来,看来所谓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也只是做样子罢了。
“既是想看孤的消息,那孤便索性让他们看个够。”晏翊说着,慢慢停下脚步,“明日一早便去下帖,凡今日派了探子过来的,一一去请,孤后日设宴,定要好生将他们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