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他的苦,知他的恨,怜他的孤,所以……爱他。
所以即便上辈子死得那样绝望不甘,重生之后也只不过是想逃,并未想过让他死。
上辈子她可以抱着他赴死,甘愿和他一起沉入永定河底。
上辈子她可以替他挡住刺客的剑。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死,这都是她的痴心,所以怎么会真的恨他。
可如今刻薄狠毒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对于阮阮来讲是极度的羞辱,更是摧枯拉朽的凌虐,阮阮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她知道祁慎把她当成工具、玩物是一回事,而祁慎亲口告诉她,便是彻彻底底打破了她心底最后的一点点希冀。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双眼空洞地看着床顶。
她想起小时候在无人的别院里练舞,她怕疼,跳得不好,被萧白石罚跪,被萧白石打掌心,腿才废了的祁慎就坐在廊下看着。
他的脸上最初冷漠,后来过了小半年的时间,他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温暖的情绪。
后来,她的脚不小心扭伤了,大夫看过说伤得厉害,要再跳舞就难了,她哭了整夜,早晨推门出去时,却见院中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浑身湿透,是夜里露重,被院中的露水湿了衣裳。
他说:你不要放弃,我也不。
仿佛这一切还发生在昨日,清晰极了。
阮阮看向眼前的祁慎,眉眼与少年时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眼中的锐气戾气更重,少了少年时的稚气,原来,他早已不是当年庭院中浑身被露水浸湿的少年了。
第73章
祁慎到底没有碰阮阮,最后只是让易琼把人送回去关好。
第二日易琼给阮阮带来一把紫檀琵琶,这琵琶做工算不上精致,只是用的紫檀料极好,有些暴殄天物。
之前那把骨料的琵琶被祁慎毁了,但那把琵琶对阮阮来说极好,天生带着怨气,用来驾驭怨气极好。
这把紫檀琵琶则完全相反,虽说紫檀本就有驱邪的作用,这把紫檀琵琶却格外能压制邪气,只抱着琵琶不弹,阮阮胸中的怨气便沉寂下来。
这琵琶的音色也不好,没有琵琶的清越之声,反而有些沉闷,音调也十分不准,弹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却并不让人心烦,不知易琼是从哪里找来的。
“给她了?”祁慎站在窗前,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上缠着的白布。
易琼躬身回禀道:“给姑娘了,姑娘……似乎很喜欢。”
祁慎没说话,易琼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紫檀琵琶是祁慎亲手做的,紫檀镇邪,琴身之中还有祁慎用血写的心经,希望能镇住阮阮身体里的怨气。
这夜阮阮才躺下,却忽然听见威猛大人的声音,阮阮忙下床开了窗,就见威猛大人站在窗外。
【你跑到哪里去啦?】阮阮有些惊喜。
威猛大人避开阮阮的目光,进了屋里,有些不耐烦:【我走丢了,才找到来侯府的路,你回来之后祁慎没为难你吧?】
阮阮只是摇摇头:【没事,只是身体里的怨气被祁慎的血封印住了,暂时没办法离开。】
【没事,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好东西。】威猛大人在屁股后面掏啊掏,半晌才掏了出来,它肉呼呼的手爪子摊开,上面是一粒黑亮的药丸。
阮阮捏起来观瞧:【这是什么?】
【破障丹,我们神宗的宝贝,吃了之后,就能解开祁慎对你的禁制。】
药丸上面萦绕着一层黑气,看起来也不太好吃,但于阮阮来讲,却是救命的东西,忙把破障丹仔细收好——
朝中最近极不太平,太子被囚禁之后,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便只剩下瑞安王。
但不管是官员如何谏言早日立储,昭明帝都迟迟不肯开口。
太子的祸事并未牵连到沈氏一族,更未动摇沈氏的根基,此时沈皇后的胞妹瑶妃又有了身孕,若瑶妃生下了儿子,皇上又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未来谁继承大统,还真……说不定。
瑞安王本以为斗倒了太子,自己便是顺理成章的储君,如今却因为昭明帝迟迟不肯表明态度,事情再次有了变数,司马阙自然有些沉不住气。
他的手中有三万兵,掌管城外防务,有太子时,就用他手中的兵牵制太子,如今太子没了,昭明帝就想收回他的兵权。
先是频频斥责司马阙手下的统领,接着又因一件小事,换掉了军中副将,一时间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便又态度不明起来。
而且司马廷大逆不道,却也只是软禁,不知是因父子情深,还是忌惮皇后母族。
无论因为什么,如今的形势对司马阙都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