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应了一声,绿岫便收起了床幔,到床边来扶阮阮。
“这被子好沉。”因是才睡醒的缘故,阮阮的声音闷闷的。
绿岫咬了咬牙:这被子是从几百石上好棉花里一根根挑选的长绒制成的,疏松又柔软,更是比平常的棉被轻了一半,真是太娇气了。
阮阮察觉到绿岫的幽怨,沉思自己怎么又惹了她不快,怔忪片刻,便准备亡羊补牢,“也不是很沉。”
绿岫:“……”
阮阮被绿岫扶起来,见屋内点着灯,窗户上也是漆黑一片,才知自己这一觉竟睡了一整天。
“侯爷呢?”
绿岫正给阮阮梳洗,答道:“侯爷今早出门办事去了,晚上能回来。”
梳洗后,阮阮只吃了小半碗银耳粥,便躺在小榻上等祁慎。
虽是才醒,阮阮却依旧觉得疲倦,手中拿着个话本,觉得里面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没甚趣味,又因窗外的雨未停,便有些昏昏欲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阮阮惊喜转头,便看见祁慎推门进来,他的身后是漫天风雨。
他穿着惯常的玄色暗纹锦袍,领口露出二指宽的白色内领,腰间束着玉带,乍一看仙姿仙貌,仔细瞧却觉得不像好人。
祁慎关门挡住外面的冷风,看了阮阮一眼,转身去屏风后的铜盆中净手,再出来时,已换上了寝衣。
寝衣是白色的,却一点也掩饰不住祁慎身上的阴沉。
他走到榻前,伸手摸了摸阮阮的额头,便在阮阮对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绿岫端了晚膳进来,都是极清淡的菜色。
吃饭时阮阮试着找些话题,奈何祁慎像是没听见一般,阮阮觉得没趣,便也闷头吃饭。
吃完饭,绿岫端了刚煎好的药来,黑漆漆的一大碗,还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阮阮实在不想喝,拉了拉祁慎的衣角,祈求道:“不喝行不行?”
“不行。”
阮阮双手捧着药,闻着那药汁的苦味,不肯喝。
祁慎也不催,就这样坐着,过了一会儿,阮阮手中的药汁凉了,祁慎伸手接过阮阮手中的药碗,转身递给绿岫。
阮阮一喜,却听祁慎对绿岫道:“去热一下。”
得,药没躲过去,还惹了绿岫一顿不痛快。
“我……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阮阮的声音小小的。
祁慎看她一眼,等绿岫端着药出去了,才把阮阮抱上了床,他也跟着上了床,把阮阮圈在怀里。
“侯爷的事还顺利吗?”其实阮阮是想问他,昨夜回来睡了吗。
沉香的气息萦绕在阮阮的头顶,她听见祁慎说:“泽州闹了灾荒,司马长平不想法子赈灾,却还为修建藏龙阁到处搞银子,如今泽州已闹起了民乱,州府的兵压制不住,泽州离平康又近,今早便派了冯铮前去平乱。”
阮阮不知道祁慎在这场民乱中是什么角色,但也能猜出一二来。
借民之乱,使熙陵朝廷腹背受敌。
“龙骨……是怎么回事?”
这时绿岫敲门进来,人未走近,苦味便传了过来,阮阮皱眉,祁慎却扶着她起身,哄道:“这药是补药,喝了。”
看着绿岫没舒展开的眉眼,阮阮恐再惹她生了怨气,只能咬着牙“咕嘟咕嘟”把药都喝了下去,放下药碗。
虽漱了口,阮阮还是觉得嘴里苦得难受。
祁慎起身熄了灯,又放下了床帐,两人紧挨着躺下,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龙骨是假的,那是海中鲸鱼的骨头,我让人做了一些处理,看起来像传说中的龙骨,便让司马长平觉得是天降祥瑞。”祁慎轻笑一声,在这样的夜里听着满是讥讽。
阮阮顿了又顿,想了又想,却还是张了口,“泽州的事也是侯爷……谋划的吗?”
先让人假扮成南晋的富商,然后在泽州高价收购紫禾草,农民种了紫禾草,自然就无法种植粮食,到了秋冬,粮食短缺,自然就乱了。
一道闪电忽然闪过,只一眨眼的时间,阮阮看清了祁慎清淡冷漠的眸子。
她没再问,祁慎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只是把阮阮抱进怀里,少女的身体柔弱无骨,肤如润玉,他声音里毫无情绪,“睡吧。”
泽州靠山不邻水,道路不通达,只是土地肥沃,十分适合种植粮食,自本朝立国之初,便以泽州为天下粮仓,种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周围几个州,不说物阜民丰,百姓倒也不愁吃穿,为了复仇,祁慎可以让这些百姓全部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阮阮睡不着,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祁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