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慎出手如电,手掌落在阮阮的后颈,她的身子便软了下来。
他怀里抱着脆弱无助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迟早有这样一天,也设想过阮阮找回记忆时会哭,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还是怕了。
那样娇气爱哭的小姑娘,找回那些血腥残忍的记忆后,她要怎样接受,她又能不能接受。
祁慎小心翼翼抱着他的小姑娘,想给她些许的慰藉和依靠——
那夜以后,阮阮像是丢了魂,任人摆弄。
郑承彦每日清晨看见她,都发现她的眼睛是肿的,问她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精致的傀儡。
队伍出发的第十三日,终于到了云梦州的州府所在,屏城。
云梦州东边临海,北临阳蜀,港口众多,是熙陵对外通商的重要枢纽之地,还没进城,便能看见许多从阳蜀来的行商。
云梦州太守孙太长早已站在城门相迎,寒暄几句,便把一行人安排在了城内客栈里。
因这客栈已被包下,所以住的并无外人。
孙太长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应答却十分机敏,据孙太长说,屏城因有几条水量充沛的河,所以灾情并不严重,受灾的主要是屏城以东的康宁郡。
晚间孙太长在酒楼设宴接风,郑承彦、唐满城赴宴,季悯行却借故留在了客栈内。
阮阮这几日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到了屏城晚饭也没吃,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祁慎让人准备了粥菜,等阮阮醒了再吃。
她的呼吸很急促,皱着眉,像是一只生了病的小猫。
一个时辰后,阮阮醒了,却恹恹的没有精神。
“喝口水。”祁慎把杯子递到阮阮的唇边,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阮阮看了看他,乖乖把脑袋凑过去,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
眼看就要把水喝光了,祁慎叹了口气,移开杯子,用手擦了擦她唇边的水渍,“少喝点,一会儿还要用饭。”
不多时,粥饭送进来,祁慎盛了一碗粥,坐在床边。
“阮儿吃点粥再睡。”
少女神情恍惚,她乖乖张嘴含住勺子,下一刻却愣住了。
她缓缓转动眼珠,看向祁慎手中的那碗粥。
这粥是用云梦州特有的一种药草取汁熬煮的,带着一股清甜味道,这股味道让阮阮觉得很……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记忆翻涌而出。
“这是小榕儿最喜欢吃的橘草粥,已经熬了一下午,小榕儿快起来吃。”容貌端丽的女子声音温柔,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放在女童的脸上。
女童两只小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软糯糯的小身子蹭进了女子的怀里,奶声奶气道:“阿娘喂榕榕。”
女子嗤笑一声,点了点女童的鼻头,“你这个小撒娇精。”
虽是这样说,女子却还是拿了勺子,轻轻吹凉,递到女童唇边。
女童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子,她乖乖含住了勺子,小脸蛋因为咀嚼而微微颤动,很是可爱。
“榕榕乖,吃完了粥,就带榕榕去荡秋千好不好?”
女童用力点了点头,肉肉的小脸上浮现两个梨涡……
“阮儿,怎么了?”祁慎的声音把阮阮拉回了现实。
她愣愣抬头看向祁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怎么会把这些都忘记呢?而且忘记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能忘记了爹爹,忘记了阿娘呢?
阮阮的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起能抓住的东西,她紧紧抓住祁慎的手臂,满眼的哀痛。
“阮儿莫哭了。”祁慎将人抱进怀里,试图平复她的情绪,只是哄了半天阮阮还是止不住哭。
祁慎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阮阮的头发,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阮儿乖。”
“阮儿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