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江氏又抱又拖,哀求她不要?离开。沉沉抱紧怀中少年、当即几步冲出殿外,却在靠近回廊的一瞬间,又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退。
“……!”
没有衣物遮挡的手背,几乎立刻燎起一层血泡。空气中蔓延开皮肉烧焦的熏糊味。她痛得眉头紧皱,接连退后数步,将怀里的魏璟牢牢护住。
至此,她终于不得不确信,方才闻到那?呛鼻的猛火油气味……绝非幻觉。
却又是?谁,胆敢在宫中纵火?
沉沉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眼见得前路不通,只好?回头另择出路,却不料——这火竟还不止一处。
有火油助燃,东风借力,就在方才江氏拖住她的那?片刻功夫,前殿后院,已烧得四?下火光滔天。
她怀里抱着人事不省的魏璟,背后,是?时而狂笑不止、时而落泪低语的江氏。
徒留她孤零零的一道影子,立在火海跟前。
“……”
仿佛天意面前无?知挣扎的蝼蚁,又或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于是?,永远被命运捉弄到底的愚人——
“魏璟!”
只是?她,在生死面前,终究还是?做不到信命。
“阿璟!魏璟!”
沉沉回过神来,把心一横,几个巴掌上脸、愣是?生生掴醒了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年。
魏璟躺在地上,挣扎着掀开眼皮,只觉浑身?一片燥热。
四?下环顾,顿时被扑面而来的火光燎得吱哇乱叫,一回头,却见“解十六娘”骑在那?疯女人身?上,两手死死卡住女人肩膀。
那?模样,一时间,竟说不清究竟是?谁更疯。
“雁还!”她低声道,“看着我,咳咳……咳,我……不对,娘娘问你,看着我!”
女人闻言,两眼发直,果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脏乱的脸上,竟盈盈几分动容泣色。
“我……娘娘回来了,要?带你走,带你出宫,”沉沉说,“你告诉娘娘,我们该往哪里走?”
“你给娘娘带路,好?不好??”
魏咎赶到息凤宫外时,正见琼楼玉宇,倾塌于咫尺间。
火光烧在面前,亦似烧在他眼底。
数百名?宫人轮番救火,竟也阻止不了那?滔天火光蔓延的趋势。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整座息凤宫,几乎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殿下。”顾不离静静站在他身?后,眉目低敛,右手紧攥住腰侧佩剑。
仿佛等待着少年无?处宣泄的怒火,也等待着自己?失职受责的结局。
然而,魏咎并没有看他。
只如痴了一般,看向火光中、被吞没的殿宇,久久无?声的沉默——
身?为太子,不受宣召,夜闯宫门。
前朝风起云涌。
朝阳初升,消息传遍之日,便?是?万般攻讦,加诸他一人身?之时。
雪片般飞来的奏折,堆陈于天子案上。魏弃双目不可视物,便?由陈缙一一读来听。
越听,眉头却越发紧蹙。
“太子为何深夜入宫?”他问。
“太子殿下称……是?为救火。”
陈缙低声回答:“但臣以为,此事或有蹊跷。”
且不论息凤宫里住着的那?位废后,是?否值得太子不顾宫规强行深夜闯宫。就算再加上那?位、不知何故,也出现在息凤宫中,至今生死不明的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