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不,是他自己的眼前漆黑一片。
他能听到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但他一点儿都不冷。
他被厚被子包裹着,一只手臂揽在他腰间。是爱洛斯……乌列尔略觉安心地松了口气,甚至有几分欣喜,但接着他忐忑起来,他发觉有什么东西蒙盖在身上。
他捏了捏,轻薄的布料——是那道隔帘被自己扯掉了?
乌列尔抓着帘布,思忖半晌,从爱洛斯怀里退出来。
床太小,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险些从床上摔下去。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爱洛斯看到会怎么想呢?乌列尔的困倦已经全然消散了。
爱洛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一睁眼,发现只是因为太困忘记拉窗帘,被半夜的月光吵醒了。
他半梦半醒间,看到乌列尔正半跪在床边尝试摸索着上面的绳子。
他多半是把那道纱帘重新挂上去,但是由于他看不到,又要小心地不惊醒爱洛斯,搭错了位置。
爱洛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抬头望着乌列尔。
沉默地看着月光下,乌列尔专注地尝试,然后失败。
终于在第五次,他成功地将搭上去的那块布规整地铺展开。
乌列尔抻了抻隔帘垂下来的两角,松了口气。
然而乌列尔刚一放手,手上的纱帘就被一道力气抽走。
乌列尔一愣,紧接着落下的纱布就掉在了他头上。
爱洛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不好意思,弄掉了。”
乌列尔愣愣地收回那张半披在肩头的布,“抱歉,我吵醒你了。”
“不是你。”爱洛斯伸手将它接过来,“掉都掉了。而且这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吧?你本来就很安全。”
他知道爱洛斯说的是,乌列尔根本看不见,和爱洛斯挨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那倒也不全是,乌列尔想,即便看不见,还是很想纠缠他。虽然只是想想,但比所有人都要更想。
爱洛斯从他手中收走了隔帘,“怎么非挂不可?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怕被我发现。”
乌列尔只是怕爱洛斯以为他故意拽掉隔帘,他连忙摇头。
“那我们可以挨在一起睡觉了吗?我的手离开被子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冷得像块冰……”
乌列尔茫然地挨过去,动作僵硬地躺在爱洛斯身侧。
连害怕噩梦不敢再睡下的事都忘记了,很快就又进入梦乡。
·+·+·
爱洛斯是早晨第一个醒来的,窗外日光的角度让他才发觉现在可能已经不是早上了。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就好像一段梦境,直到爱洛斯下床发现堆在小羊窝里的隔帘。
他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乌列尔,有时候完全不明白这个人。
说不定是不敢明白这个人,那对爱洛斯来说太离奇了。
爱洛斯穿好衣服站起身,脚踝的伤口还是有刺痛的感觉。
但那些从戴蒙手里抢来的药,三人内服后用来外敷,奢侈地全都用掉了,恢复得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了。
他走出房间来到外面吹风,静谧的清晨,天空是一种冷清的灰白,头顶金色的太阳都变得毛茸茸的。
这里地势稍高些,能看到整个村落,一格格小木屋覆盖着糖霜般的积雪,好像切出来的糕点一般。
钟塔未到时间隐而不发,像是在等待着那些挂着手工编织窗帘的木头房子们睡醒。只有高山下走过的鹿群,发出一阵叫声。
爱洛斯再次在心中感叹,这美景要是能与他相处得久一点就好了。
爱洛斯往前迈了两步,就看到卡斯比安嘴里叼着钉子,正站在门口捶打坏掉的围栏。
爱洛斯主动走过去问他早安。
卡斯比安望向爱洛斯,连忙打招呼,险些将“晚上好”都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