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上是厨房阿姨准备的三菜一汤,又小碗小碟盛着,还摆了盘。
纪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傅明亚面前。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心目中最能干的人。”纪凝说,“知道?超人吗?差不?多就?是超人的形象吧。”
傅明亚抬起眼:“超人能教出这么忤逆的女儿?”
“我当你是超人,你当自己是女皇帝。”纪凝淡淡地开口,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身体?怎么样了?”
“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指标一路红灯,再不?好好治疗调理?你自己的身体?,是准备躺在医院里过后半生吗?”
傅明亚:“怕拖累你们?我这?大半辈子一直在?拼,为你们拼成这?样,就?算躺在?医院,你们怎么伺候都是应该的。”
她总是这?样,说一些夹枪带棒的话。
过去,纪凝会和她吵,吵到纪国亭出来当和事佬,母女俩不?欢而散,这?个时?候,就?到了纪国亭表忠心的时?候。
“要怎么伺候呢?你拼了大半辈子赚的钱,足够你躺在?医院过下半辈子。有?空的时?候,我们会去探望你的,但私立医院和高端疗养院里都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工,他们这?么专业,轮不?到我们伺候。”
傅明亚:“你——”
“你要是运气好,在?医院躺到老。运气不?好,我爸就?享福了。”
“他也跟着你熬,终于熬出头。拿着你的公司,你的钱,还能逍遥自在?几十年。罗纤纤不?在?了,你说他能不?能打动张纤纤、李纤纤?总有?傻女孩吃他这?套的,更何况,他大把大把的钱。”
傅明亚不?是听不?出纪凝的潜台词。
她仍旧冷着脸:“少给我用激将法。”
纪凝:“就?说气不?气吧。”
“你要是能接受,就?不?要接受治疗,顺便继续饿着自己。”
“我们就?看看,用自己的身体?报复丈夫和女儿,是不?是傅女士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停顿片刻,纪凝摇摇头:“不?对,是第二愚蠢的决定。”
她不?说话了。
傅明亚只能自己开口问:“第一是什么?”
“不?离婚。”
小时?候,纪凝不?懂,父母为什么总是没日没夜地吵,当他们在?这?个地段买了房子,她甚至怀疑,那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这?样吵架就?不?会影响到邻居了。
那会儿,她还觉得?父亲可怜,他总是一不?小心就?踩到傅明亚的雷区,雷区每小时?都在?更新扩大,他却不?躲,毫无?尊严、好声好气地哄着。
长大一些,她不?觉得?纪国亭可怜了。不?管他们怎么纠缠,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纪凝只想离开。
“再到不?久前,暮芸姐跟我说了你们以前的事。”她说,“当年,你没有?错,是他背叛了婚姻。”
二十年前,纪国亭的背叛,摧毁了傅明亚的信任,却没有?摧毁这?段婚姻。
他们绑在?一起,傅明亚发誓要用余生的每时?每刻惩罚丈夫,可实际上,也搭上了自己。
“都说女儿会站在?母亲这?一边。”傅明亚冷笑,“我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没有?。”纪凝说,“我站自己。”
前不?久,她买了卢导推荐的书,说是对推敲原生家庭对角色造成影响的分析与深入能有?一定的帮助。每天睡前,她都会翻一翻。
在?父母婚姻出现裂痕的初期,母亲很?无?辜,但她自己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孩,她又有?什么错?
她接收傅明亚的怨恨,小心翼翼从中调解,五岁的调和员必须和母亲站在?同一阵线,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必须无?条件承担起父母的情绪负担。
那太压抑了。
所以稍微长大一些,她开始激烈地反抗,甚至逃离。
儿时?的纪凝没有?能力成为父母婚姻的拯救者。
如今的她,理?解傅明亚的痛苦,但同样无?法代替傅女士解决这?个问题。
纪凝在?床头柜放下一张名片,又拿起托盘上的筷子,递给傅明亚。
“你要走了?”
“我接下来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