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宋琬一夜未阖眼,一卧榻便睡着了。
婚期既延后,慧香嬷嬷也不再来宫里教宋琬那些成亲礼俗的事儿了,宋琬倒捞了个清静。
傍晚,皇后差人来请太女用膳,扶疏青黛二人忙替她换了身衣服略施粉黛,一同往坤宁。
“母后。”宋琬矮身道。
皇后拉过宋琬的手压在身前,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宋琬不解,只是随着皇后坐在桌前。
“娇娇,如今,信王带兵平乱,这婚期不知延到何年何月了。”皇后道。
宋琬敛眸,想起贺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一弯,“总归是要嫁的,延期与否又何妨。”宋琬从未觉得自己说话这般唐突,不过嫁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皇后说道:“娇娇,你身为太女,可知藩王拥兵自重,是何下场。”
宋琬一愣,她何尝不知,她阅书无数,藩王拥兵自重,从无好下场,如淮阴侯韩信、中山王徐达。她从未想贺祯与藩王相同,想到典籍里的文字,宋琬手不自觉的攥紧。皇后继续说道:“功高震主者身危,你父皇本想趁你二人成婚收回他的兵权,不曾想西州连番传来败绩,只有信王,能败魏朝大军。”
宋琬双手冰冷,说道:“母后此番,娇娇不懂。”
皇后轻叹道:“娇娇聪慧,怎会不懂。”
宋琬道:“信王赢了魏军,却被收了兵权,此番,既寒了藩王的心,也寒了百姓的心。母后,请三思。”
皇后说道:“娇娇,你是天家太女,你的使命,是保住宋氏江山。”
宋琬直身曲膝而跪:“母后。”
皇后偏过身子说道:“东宫修葺已毕,明日可迁宫。这是你父皇说的,冲喜。”
宋琬仍是一动不动,只是眉心愈发近,眉眼间愁容尽显。“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回宫。”
扶疏跟着宋琬踟蹰宫道,身为天家公主,何等尊贵,却在这红墙黄瓦之下,容不下她的一缕情思。
“太女。”宋琬停住脚步,回身一瞧,只见宋珏从假山后走来,身边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
“妹妹。”宋琬颔首,黄昏下,男子的容颜看不清晰,只听宋珏道:“听闻姐姐今日阅兵鼓舞士气,满城传遍了当朝太女的铿锵风骨。”
宋琬微微笑道:“坊间趣闻,妹妹倒是爱听。”她看向宋珏身边的男子,道:“不知这位是?”
宋珏道:“忘了介绍了,这是母族的堂哥,名唤陈朝,京城四公子之一。今日听父皇同母妃说,姐姐明日住往东宫,怕姐姐烦闷,挑了京城四公子做太女伴读。”
太女伴读?因何挑了京城四公子?裴盈如何不入宫?
宋琬心中藏了许多问题,面上波澜不惊,说道:“父皇自有父皇的安排。”
陈朝声色温润,笑意不减行礼道:“朝,参见太女。”
宋珏道:“不必多礼,本宫乏了,先行一步,妹妹自便。”
宋珏陈朝二人矮身目送宋琬离开。陈朝不复方才的温润,背手而立道:“容貌身段在你之上,气度姿态卓尔不凡,太女果然不同凡响。”
宋珏冷哼,说道:“母妃准你入宫做太女伴读,不是让你夸她的。别忘了你姓什么。”
陈朝敛眸,声音喑沉,说道:“公主如此替堂哥操心,不如想想如何才能逃了和谌王的的亲事。听闻谌王府邸佳丽没有三千但有三百,虽说王妃之位空缺,但是公主入邸,恐怕……”
“本宫的事情,无需你担心。”宋珏打断陈朝的话语,凉凉斜睨他一眼,甩袖离去。徒留陈朝一人,看着宋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元嘉十九年,春分时节,太女迁居东宫,京城四公子入宫做太女伴读。
陈朝,字策风。年十八,京城四公子之首,陈氏二房大公子,坊间传闻其容貌堪比女子秀美,未婚娶。
江山,字如景。年十八,江氏二公子,饱读诗书,擅抚琴,未婚娶。
顾尚,字闻之。年十七,太医院顾太医独子,承顾太医亲传,医术超群,未婚娶。
萧城,字展堂。年十七,萧大将军府小公子,擅弓,未婚娶。
青黛介绍完这四公子,继续说道:“这江公子,坊间传闻,和裴姑娘……”
“青黛。”宋琬厉声睨她一眼,“坊间传闻坊间传闻,你如此喜欢坊间,不如本宫把你逐出宫去。”
青黛吓得匆忙跪下:“公主,奴婢知错。”
宋琬呵斥她,“无论如何,盈儿不得罔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