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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第1页）

青娘几人奉命前去控制夏家其他人和那些北门关的大户人家，而其他银甲兵士则暗自埋伏在北门关重要关口，他们的职责就是绝对不能让潜伏在北门关里的匈蓝人发现不对后逃出去。

不过，幸好由于之前几年在夏家的控制下，北门关对百姓进出城池渐渐严加管束，为了防止有人出去向外界透露了风声，他们便时不时就要以各种理由禁止人们出去。

所以，当黎晏的人马前来时，周围百姓都表现得习以为常，竟然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辛窈并不太清楚，北门关内十分平静，甚至灯会集市还照常灯火通明，庄子里更是风平浪静，除了黎晏待在书房里一夜未睡、不断有人从墙头、暗处进出书房门向他汇报之外，一切都看似没有什么波澜。

而小青娘和黎岱则跟着辛窈一起待在房里，就算黎晏如何运筹帷幄、万事俱全，但他还是不敢拿辛窈和黎岱的安危做赌注，所以让小青娘守在两人身边，如果有什么变数，至少小青娘一身毒功，保护两人离开北门关的能力还是有的。

夏家谋逆一事以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被解决，主要的人都被提前控制住，而青娘连同那两个手下则分别擒住了夏老将军和夏家二子。

其实，就在辛窈和黎晏遇到李慈的那一晚，跟在李慈身后的那些人就被黎晏列入了诱饵的范畴。第二天，就在夏延被引诱着进入白府时，李慈出面将他请到了厢房，在那里黎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还来不及将消息递到弟弟和父亲手里时，夏延就随着黎晏到了庄子里。

他本来可以与黎晏在庄子里周旋一阵，这样就足够让夏二发现不对，但关键就在于当他们到达庄子里时，白乘风恰好就在那里威胁辛窈。黎晏将计就计，索性借着审问白乘风，断绝了夏延向外递消息的念头。

当夏二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只晚了半个时辰，青娘便已经赶到、北门关各口都有人守了起来。

被软禁起来的夏二还筹谋着逃跑或者传令给私兵，黎晏不得不将其关在地牢里，并加急传令到京畿调一批兵马前来，防止那些私兵生事。而同样被囚禁的夏老将军却已经伏罪，当黎晏出现在他面前时，年过半百的他不禁老泪纵横。

“我糊涂啊……我罪无可恕，求殿下赐死……”

黎晏看着他跪伏的身影，想起前世夏二勾结匈蓝人在边境起事，以北门关为据点，一举控制了周边数个城县。而就在夏二宣布起兵的第二天，眼前这位夏老将军、夏二的生身父亲竟然在府中自缢而亡，临死前，他派人向黎晏递了一封信，揭开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时候辛窈已经死去三年，他沉迷于寻找死而复生的方法，为此大量派人前往各地寻找奇人高僧，尽管身边近臣纷纷劝谏，但他根本听不进去，因此难免忽略了边境，这也是他一生帝王生涯中最大的纰漏。

看完信后，他去找了一次太后，从她的寝殿里出来的第二日，他下令出兵北疆、御驾亲征，此后又与匈蓝宣战，任用猛将贤臣，将大越的疆土向北拓展，逼得匈蓝连递五道降书求和。

众人都以为他完全从儿女情长中走了出来，可他却一生再未娶妻。当初京畿盛传一时的“太子妃”人选夏止姝在夏家起兵之初便被大臣们关押处死，挑来挑去，黎晏身边竟再无一个女子。

他也确实一直这么孑然一身，勤勤恳恳地操持大越，朝中人不敢多言语这位连亲生母亲都劝不动的帝王，只敢暗自忧心大越后继。

但峰回路转的是，就在黎晏三十又五时，他向天下宣布自己找回了流落在外的皇室子侄，并已经暗地里培养许久，顺理成章的，他将这位子侄封为太子，许以临朝听政，为其铺好了所有的路。

安排好一切后，黎晏才敢来到辛窈的墓前，他拿出早已寻找到的返生蛊，看着这个晶莹剔透的小东西，想着靠它便可以逆转生死，回到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挽回所有。而这一天已经如此之近，他激动地几近哽咽。

“终于到这一天了，屏屏……”

过去他提着剑逼在小青娘心口，才让她拿出这只返生蛊，青娘和其它亲信不愿让他这样做，但他早已决定好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他不敢提早用这只蛊，因为他是帝王，他没有其它兄弟姐妹，皇室子侄凋敝，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去寻了辛窈，留下一个有着内忧外患的烂摊子，大越的命数可想而知。

他还做不到这么自私，所以便一直撑着，等到自己御驾亲征平定叛乱、等到征战匈蓝换取大越至少五十年安稳、等到手下人终于找到那个流落到民间的孩子、等到他手把手教会那个孩子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敢用这只返生蛊回到过去找寻辛窈。

小青娘只给了他这只蛊，可具体的做法他还是求了高人来解，正是那晚带辛窈去小巷里见的奇怪老人，他当时告诉黎晏，这只蛊用了之后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宿主的神思，即使回到过去，也要宿主一直用血喂养它，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用其它血。

黎晏之前身上血腥味浓重，便是这个原因，有几次他实在撑不住，不得不抓来那些死囚犯、或者动物来提供血液。蛊发作频繁时，为了保持清醒，他只好不断划伤自己、或者抓来一些动物……刚重生后的那段时日，他简直像恶鬼一样不断茹毛饮血，别说他人，连他都害怕自己。

从过往的思绪中回神，黎晏觉得身上又一次传来密密麻麻的痒痛，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混乱的杂音，纷纷扰扰像是有人在低语，他知道，不一会儿低语就会变成一波一波仿若怒吼的音浪，痒痛也会化作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冰冷、剧痛。

这就是返生蛊的影响，自他重生以来，这样的疼痛每两日便会重复一次，渐渐的，他都快麻木了。

可是重来一次能够改变辛窈的命运，这些就都不足为道了。

“都怪老臣糊涂……没能制止这个孽子，现在老臣甘愿认罪，只求、只求殿下、陛下饶老臣孙儿一命……”

夏老将军跪在地上，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二子的谋划他也知道没多久，可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只觉得是小打小闹，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他是习惯了北门关的，可他的孙儿……那么小、那么聪慧，合该前往京畿呀，留在北门关，不是耽误了吗！

黎晏听着他的哭诉，心里只觉得讽刺，这夏老将军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明面上至今无子，二儿子未曾婚配，他说的孙儿，是那夏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因怕嫡夫人闹起来，所以才只有少数人知道。

夏老将军将其当做宝贝，人老了，想得也比年轻力壮时狭隘，为了孙儿甚至愿意对二子谋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边疆作威作福、一家独大了几十年，即使当初耿直忠诚如夏老将军，也难免生出其它想法。

至于他说完全是为了孙儿这话，黎晏是相信的，因为就在前世夏家起兵时，他那个孙儿熬不过去风寒夭折了，夏老将军瞬间崩溃，失去的忠诚又回到了他身上，凭着最后的一点良心，他自缢而亡，死前送去了密报，才揪出了皇后，哦，不，当时已经是太后的种种小动作。

上一世，黎晏收到这封密报时，夏老将军已经自缢，而他捉到夏二的那一天，一听说是问太后的事，夏二便死不开口，众多疑问直到黎晏服下返生蛊身死魂消都没有得到解答，如今，正好是得到答案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