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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第2页）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跪在地上，夏延的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他将头埋得低低的，口中嘶哑着出声：“殿下……恕罪——”

……

辛窈看着夏延和白乘风被银甲军带下去，陷入深深的震惊中，在场的人也都如同她一样，前厅里一片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辛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素来以忠心耿耿而著称的夏家，存着的不臣之心竟有如此之久、如此之深，以至于北门关的局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据夏延交代，不止北门关，大越北疆几个重要的关口城池，在这几年来已经被渗透了不少。夏家的人培养亲信、笼络世家，虽然本家不在京畿，却可借着过去的影响力将亲信调来北疆，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慢慢织起一张大网，谋算着所谓“大计”。

更甚至，在大漠的深处，与匈蓝部落交界的地方，他们还拥有一支私兵。

豢养私兵这样的事，能瞒得过天高路远的京畿，却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匈蓝人。而辛窈他们来到北门关的那天所看见的匈蓝长相护卫，便是匈蓝与夏家做的交换。

黎晏长出一口气，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他眉心微皱，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只有青娘和两个面容普通的男子留了下来。

一旁的辛窈知道他们要谈事，便自觉地打算也悄悄出去，却被黎晏一拦：“这些东西你不用回避。”他低头一看，眼神对上辛窈旁边的黎岱，道：“你也不用走，就在这儿听着。”

辛窈和黎岱两人双双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黎晏是什么意思，只好先乖乖地坐在一旁。

据夏延交代，自几十年前夏老将军自愿带领全家驻守边关始，夏家在边关的影响就越来越大，但再忠心的人都会变，更何况在这样能够一家独大的地方。

天承帝放权夏家，却滋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尤其是：并不是所有夏家儿郎都愿意待在这样的苦寒之地。他们享受过京畿繁华奢靡的贵族生活，一朝被带到边关，无诏不得离开，时日长了难免会有不满、怨恨，这其中尤以夏延的弟弟、夏老将军的二子为甚。

此人心计颇深，大胆狠毒，年轻时北门关人常唤他为夏二少爷，又因到现在还未婚配，人们叫得顺口，便不再改口了。他是谋算整件事的主使，那支私兵只听命他一人指令，而其他人则是围在他身边听从指使罢了。

所以黎晏给青娘三人下了死命，务必要在夏二通知大漠深处的私兵之前将其控制起来，他带来的银甲兵士并不多，都是从鹰霜城一批一批悄悄乔装混在人群里进来的，所以不能强攻，只能先控制住主谋们才行。

吩咐完，青娘几人便急匆匆走了，而黎岱也被黎晏哄走，等前厅只剩辛窈和他，辛窈才有机会问出那句一直盘旋在她心底的话。

“黎晏，夏家要谋反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前世他们是不是也有了动作？你那天说要放我这一世自由自在，到底是为什么？”

黎晏抿抿嘴，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隐瞒，直接道：“前世我察觉的确实比较晚，是在你……之后，那时候，夏家的势力已经成为了巨大的隐患和威胁，边关打了几年仗，肃清了一些人才平息。”

他说得轻松，一言带过，可辛窈知道，谋反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解决？恐怕要经历的诡谲风云、腥风血雨并不少。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都说人死如灯灭，自重生以来，她就刻意回避前世她死后所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只固执地认为要完全消除黎晏给她的所有影响，可在这样冷不丁知晓发生过那样的大事后，辛窈还是觉得有种淡淡的惆怅。

“解决了北门关的事情，我身上的毒……还有前世江南的大疫也都会一并解决吧？毕竟夏家如果与匈蓝人勾结，那至少能顺藤摸瓜，查清楚这毒的来源。”辛窈问到，她稍一思索，很快就想到了将这些东西连在一起。

黎晏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先前只知道这毒和江南大疫有关，匈蓝皇族应该就是制毒的罪魁祸首，夏延交代这几日确实有些匈蓝贵族在夏府做客，抓了他们，离解毒就不远了……你也就能离开了。”

他的语气低沉下来，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辛窈听见最后一句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她确实想要离开了，离开这种混沌、冗杂、多余的纠葛。

前世的一切所谓真相她不想再纠缠，老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不是让她继续与黎晏耗下去的，过去的东西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