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不,是奔向你。他拼命要来,哪怕背后就是通往自由的路;哪怕是你,用整个身体在逼他转身。
他不肯走。
他发疯似地想追过来,哪怕一枪横空、哪怕那是死局,他也不退。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疯狂与撕裂,如今一点一滴全数在你心头炸裂开来。
然后——那道从侧后迅猛袭来的影子。
那是一记手刀,快得如鬼魅。他被劈中后颈,身子踉跄倒地,双手还在试图撑地。他还试图爬向你,还没放弃——
而你那时,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没能伸手,没能喊他。
“……他……”
你喃喃自语,双眸猛地睁大,手中节牌瞬间被握得更紧,几乎刺破掌心。
这一想起,那被强行带走的画面竟比回忆起自己中枪时更让你心口剧痛。
因为——你不知道他之后怎样了。
那人是谁?为何带他?他是敌是友?是将他救走,还是带他走上另一场生死?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确定。
你的心乱了。
“我不能再等……不能……”
你声音颤抖,带着一种将崩未崩的绝望:“我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怎么能再……再躺在这里……”
眼泪忽然从眼角滚落,湿了下颔,滴入衣襟。你手抹过额前冷汗,强撑着坐起,胸口剧痛随即袭来,让你整个人发出一声闷哼,但你没有停。
老者闻声破门而入,见你强撑着坐起,面色铁青:“你疯了?!”
你虚弱地咬牙:“我要下山。”
“你再动,命就没了!”他喝斥。
“我不动,他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这一声,低得像破布一样抖,却带着无人能阻的执拗。
……山中草庵?乱世之下的抉择……
“……我要下山。”
你的声音低哑却坚定,像是从破碎肺腑中抽出的最后一丝气,尽管身躯还未痊愈、气息仍浮虚如丝,那枚织金节牌却在掌心烫得如灼铁——
每一次指节收紧,仿佛就是心头那句话:
“我不能再等。”
“下山?”
他目光锐利如刀,语气冰凉如井底寒水:
“你知外头什么光景?城外四方戒严、路断关封,乡村被征民夫、城内乱兵四窜,朝廷正大举清查所有曾涉密使之人。你一个死过一回的人,若真再露头——死得比上回还快。”
你双唇死咬,面色苍白不语。
“你如今这副骨头,我给你一剂药你都能吐血三回。你要下山?走不出这山岗就断气。”
老者走近,直直望进你的眼中,那目光不含情绪,只见理性:
“这不是否定你的心志。是你这命,已经掏空。你想找那人,不是现在——你出去,只是再死一次,什么都见不到。”
你指尖发抖,却终于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半晌。
“……那我该怎么做……”
你声音几乎化作风中沙土,却带着燃起的微火:“我……总要有点本事,才能……”
话未说完,老者忽然冷哼一声:“你体质特殊,心逆而生,又血不凝滞,这三月我用过的药剂,有数样换在旁人早已尸断骨裂——你竟无一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