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岭庵中?幽命初醒……
风穿树影,山岚如纱,一道阳光从竹庵屋脊缝隙斜斜落下,洒在你苍白如纸的脸上。
三个月的昏迷,仿佛让你整个人都脱去了凡世烟火,只剩一具被时间与命运翻覆过的躯壳,静静卧于草席之上。
你的胸口仍缠着厚重的药布,透出淡淡血痕,旁边是老者亲手熬煮的药壶还未冷却,屋外挂着晒干的七叶青藤与山茯苓,药香、山气、潮湿、泥土,构成了你新生之地的全部味道。
忽然,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那是一场极长梦境的终止,一段未竟命线的复苏。
你缓缓睁眼,瞳孔在光线中剧烈收缩,视线模糊间看到一张粗糙的木梁顶与墙上的草绳药包,一时间还未辨清此是生是死。
胸口的剧痛像是晚了一瞬才蔓延开来,让你在下一息间几乎哼出声来。
“……嘶……”
声音沙哑,像是破布摩擦喉咙。
老者闻声快步进入,手中正捧着一碗刚熬好的鹿骨汤药,见你睁眼,微微怔了一瞬,而后眼神缓缓松动,语气压低却坚定:
“别乱动。你命是捡回来的,若再折回去,我这白胡子也没法把你从阎王殿拽回来。”
你费力张口,声音如雾:“我……在哪里……”
老者将药碗放在床沿,动作小心,语气淡淡:“乱葬岗。你被丢在那里,当死了三日。我本来只是去取尸里的完整肺腑……结果发现你竟还有心跳。原来是心生右侧,贯胸那一枪刚好错开。命……虽苦,却硬。”
你眼神渐渐聚焦,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长枪、逃亡、他……
他……最后的神情……
那一刻,你猛然一震,口中几乎要喊出什么,可胸中伤口牵动,剧痛一涌,使你整个人蜷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衣。
“别想太多。你这身骨头才刚缝好,想断开可以再试一次。”
老者递来一条细帕,替你擦汗,又补上一句:“你命捡回来,不是让你哭丧的。”
你努力抿住泪,却止不住眼眶发红。
那声嘶吼,那双伸出却抓不住自己的手,那个被拉走的身影——至今仍在你脑中反复,如火烧骨,如刀剖心。
“他……逃出来了吗……”
你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老者微微皱眉,未即回答。他走到屋后,取来一只布袋,从中抽出一纸残旧的令牌,递至你眼前。
“这是你身上带着的。标记不是本地制式,看来你们牵连之深,怕不只是逃命这么简单。”
你一眼就认出那是他腰间的织金节牌。你记得,那一夜他把牌塞进你手中时,只说了一句:“带着它,或许你还能活下来。”
你手指颤抖,死死抓住那枚令牌,仿若要将他的气息从冰冷金属里挣出来。
“他……一定活着。”
你声音几近疯魔地低语,却如此坚定。
山中草庵?命悬一线
傍晚的光从竹影间斜斜穿入,照在墙上的风干草药与老旧兽骨间,织出缕缕斑驳光纹。
外头山风乍起,吹得庵门“吱呀”作响,寒气从地板缝隙间慢慢渗入。
你紧紧握着那枚织金节牌,指节发白,却浑然未觉。
因为你记起来了。
那最后一眼。
血如雨落,胸口灼痛的剧烈灼烧将你的视线模糊成红色,那一幕明明模糊到已快与梦境融为一体,却忽然在刚刚——节牌落入掌心的那一刻——
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