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砸在了墙壁上,把越明珠吓了一跳。
“吵死了!你去看看!”银管的声音响起,自彤管搬走后,她就住到了彤管的屋子里,不知是不是裴晏迟的意思。
越明珠只好披衣起身,寻着声音的踪迹去瞧。
狸奴听到脚步声倒是窜走了。
可温凉如水的月色下,枯水池塘边,一个极小的身影坐在回廊上,肩头起起伏伏。
“麦晴?”
越明珠试探轻声道,“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里?”
是又被谁欺负了吗?
麦晴哽咽着摇头。
五岁多却只比桌子高一点点,越明珠低叹了一声,轻轻坐在了她身边,搂着她的肩头,“和姐姐说说吧?”
“越明珠姐姐…没人搭理我…总要干活……可络子怎么都打不好,我什么都不会,”麦晴抽抽噎噎,“我害怕,可你说了不要哭。”
越明珠看着她憋着不敢哭实在可怜,半是心酸半是后悔同她说了那话,只得安慰道,“大家都会害怕,你已经很好啦。”
“你也怕吗?”
“是啊,我也怕。”
越明珠微微笑了起来,把她的小手牵过来放在自己袖子中暖着,“以后你做惯了活,嘴巴甜一点,和姐姐们都熟悉了,就会好起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麦晴瘪着嘴,“姐姐们还要我改名字,叫毫儿…她们非说我以后就是耗子,我们新来的四个人,就我的名字最难听。”
哭够了,麦晴把脑袋靠在越明珠胳膊上,打着嗝闷声道,“我娘说,等天晴了,麦子收了就能让我过好日子的,我怕改了名字,我娘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
越明珠轻声道,“她会记得你叫麦晴,会给你赎身的。”
麦晴到底年纪小,不多时就缓了过来,她盯着走神的越明珠,小声问道,“姐姐,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啊?”
原来?
她都快忘了。
越明珠愣了一下,良久,她轻声道,“越明珠。”
爹爹说过她名字的由来,岁聿明珠,一元复始,年年要有新开始。
可是她不会有新开始了,她只会渐渐腐烂掉,就像现在一样,懦弱,胆怯,不讨喜和……
下贱。
隔了许久,她忽然很想爹爹阿娘。
特别特别特别想。
忽而,身后有脚步声,紧接着,裴晏迟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语气中含了笑意,清朗的声线在屋子里格外悦耳。
越明珠长出了一口气,借势搂紧他的腰钻进他怀里,悄悄蹭掉掌心的冷汗。
感到了她的孩童似的依恋,裴晏迟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总是这般,大事上听话,小事上撒娇弄痴,偏又十分好哄。
真是黏人得厉害。
这般想着,他掌心握了她圆润肩头,低声哄道,“此番出去新得了些玩意,看看这些喜欢吗?”
说罢,冲松烟挥挥手,几个雕花大木箱就被一连串的搬了进来。
红木箱排成一字打开摆在越明珠脚下,有的是各色缎子,有的是纱,艾绿,淡茜,丁香,尽是些娇嫩又素雅的颜色。
还有个小匣子,里面竟是整整一套紫玉的头面。
紫玉质地润颜色正,一点杂色都没有不说,大到顶簪、鬓钗、步摇,小到小钗啄针样样齐全,连手镯、戒指都是成对的。
越明珠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将面前那匣子往远推了推,结结巴巴拒道,“我…奴婢不要,这太过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