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迟准备上朝的时候,外面的黛色的天已经透出朦朦光亮。
“冬花百合饮世子要记得喝。”
越明珠说这话时,她正松垮垮裹着鸦青色锦被坐在拔步床外侧。裴晏迟按着不许她起床,越明珠只好仰视着他。
裴晏迟心情愉悦了起来。
天光微亮,明灭帷幔间,小小的人白嫩脸颊上带着浅浅红痕睡眼惺忪。
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要醒不醒缩在被子里,偏还硬撑着坐起来,掰着细嫩手指,一字一句的叮嘱他。
就像是再也不会回问梅阁一样。
此情此景委实可爱,裴晏迟于是起了逗弄她的兴致。
他轻轻笑着凑近,在她耳垂旁低声道,“我只消想起越儿昨夜的话,便什么都忘不掉。”
她说什么了?
越明珠的脑袋仍在困意的迷雾中挣扎。
碧纱橱里很安静。
她裹在温暖绵软的锦被中,发丝凌乱,而裴晏迟穿好了官服,好整以暇坐在床头。
他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把玩着她的指尖,磁性沙哑的低沉声音,极轻的落在她耳畔,“你说,阿迟,我要——”
脸颊登时烧得像火。
越明珠这才想起,昨夜他不知犯了什么魔怔,逼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阿迟。
她难为情得立刻想要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不愿再听他调笑,却被他连着锦被一同捉在怀中。
“好姑娘,我都记着呢。”
裴晏迟将越明珠紧紧箍着不许她挣扎,暖而湿的呼吸染红了她的双颊。
他伸手把她柔嫩脸颊拢在掌心缓缓摩挲,语气是威严的不容抗拒,“往后没人的时候,就叫阿迟。”
心不断抽紧,跃动着如同砸在耳膜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越明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脑海心间,一片混乱。
最重要的是,在叶姑娘身上,越明珠感受不到大长公主和裴晏迟身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似乎久违的可以开始好好呼吸了。
有些不大恭敬的说……
她感觉自己仿佛养了一只脾气算不上好的、偶尔会抓自己一爪子的猫。
来玉清筑的第三天,越明珠就觉得日子如同休沐一般,时间仿佛极快。
什么都不做总归是不够安心,越明珠还是绣了几条帕子给叶姑娘,花样子是她医书上画的金银花。
“你画的真不错,帮我把这几种拓画在这里吧。”
拿到帕子时,叶姑娘的眼神中闪过明亮的光彩。
越明珠的画也是裴晏迟手把手教的,只不过他说她的画匠气过重有失飘逸,她便很少再动笔,只在描花样子时才略用。
可是叶姑娘竟需要她的画来做正事。
越明珠笑得极轻快,点头应道,“只要您看得上便是。”
心中闪过莫名的满足,越明珠抬脚要走。
“你……”天气一日日暖起来,仿佛一夜之间,院子里的树梢上就泛了嫩黄,在初春的暖阳下生机盎然。
因着这好天气,如今阖府上下都在忙这一件事:
大长公主的几株极品牡丹开了。
天气晴好,万里无越,牡丹宴果真是好兆头。
世家爱花,且多以牡丹为尊。
凭赏花为由摆铃兰宴,流觞曲水,以吟诗作赋作为男女相看的由头,更算雅事一桩多是佳话频传。
且不说,宁国大长公主在皇室中威望极重,定国公府是世家中一等一的裴氏大宗,就已经足够世家公子贵女们争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