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她写字时笔尖摩擦书页的沙沙声,和客厅钟表秒钟走动的声响。
“许思睿?”祝婴宁叩了叩他的卷面,“你在发什么呆呢?”
他回神,看她一眼,声音有点低:“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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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早读前,祝婴宁来到教室,正打算把书包塞进桌肚里,就感觉到了一股软软的阻力。她诧异地将手伸进去,一抓,一抽,捉出来一条围巾。
毛线编成的,颜色灰粉相间。
她举着毛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邵彦君知不知道这条围巾是谁的,一转头却对上了她想杀人的视线,意思很明确:收着,闭嘴。
她明白过来,却没有依言闭嘴:“我不能收。”
“……”邵彦君恼羞成怒,“有什么不能收的?”
“因为——”她晃了晃手里的围巾,“这是你自己手工织的吧?一定费了你很多时间,我没有做什么值得你这样感谢的事。”
“谁感谢你了?!”被指出事实,邵彦君越发恼羞成怒,声音都大了几分,“谁会花时间替你织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傻帽。这是我……”她卡了一下,说,“是我织给我前男友的,他不要了,我才拿来送你的。”
“真的?”祝婴宁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条围巾。
托许思睿的福——他的衣服鞋子大多数颜色和款式都符合世人对男性的刻板印象,黑白灰蓝,但由于本身性格臭屁,爱暗暗装逼,爱玩个性,有时候他也会穿些脱离刻板印象的颜色,粉色自然也在这一行列——她没觉得男生用粉色有什么不对。
“我和我前男友早就分手了,看见给他的东西就烦。”邵彦君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你拿走吧,别放在我家碍眼。”
被她这样一解释,祝婴宁的心理负担小了不少,捧着围巾看来看去,迟疑道:“那……我真的收下了?”
“赶紧收了,别磨磨唧唧的。”
“你要是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要回去的。”
她重重啧了一声,甩去一个狠厉的白眼:“你烦不烦?”
“好吧,我不说了。”
祝婴宁这才将围巾仔细叠起来,收进抽屉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几秒后,“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我忘了跟你说谢谢,我能跟你说谢谢吗?”
“……”
“谢谢。”她一本正经道。
“……”
邵彦君正无语着,又听她压低声音说:“不过,我们这个年纪还是不要早恋了吧……其实,学习才是我们这个年纪——”
接受到她火冒三丈的眼神,祝婴宁才赶紧将后半截话咽下去,摆手道:“好好,我真的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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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当着邵彦君的面戴围巾刺激到她,让她想起那个所谓的前男友,祝婴宁一直忍到放学了才乐滋滋将围巾盘上,然后开开心心搭地铁回家了。
邵彦君手艺不错,围巾针脚密实,不像寻常的手织围巾那样臃肿,戴上去又暖和又秀气。
许思睿整天待在家,接触到的活物除了许正康就是祝婴宁,以至于他想不留意到她脖子上多了条围巾都难。祝婴宁是节俭的性子,东西不坏就能天长地久地用下去,用到东西寿终正寝光荣退休那种。他还挺惊讶她今天居然会想到买一条新围巾。
“多少钱?”他拨了拨她围巾垂下来的一端,随口问了句。
她下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了,含糊不清地答:“不用钱。”
“不用钱?”他理所当然地猜,“超市做活动送的?”
“……不是。”她有点郁闷,“是同学给我的。”
他愣了愣,随即轻嗤一声:“无聊。”说完就转身回房间了。
同学之间友好地送送围巾哪里无聊了?祝婴宁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去剖析许思睿的逻辑,把围巾摘下来,小心地收纳好,拿了睡衣先去浴室洗澡了。
晚上八点,他们照旧坐在茶几对面学习。许思睿颇有些心不在焉,被她提醒了两句,又对她摆起了臭脸。祝婴宁实在想不通他吃错了什么药,她回顾自己从回家到现在的所有言行,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惹到他。
可能许思睿也有生理期。经前综合征。她恶狠狠地想。
结束了不愉快的学习,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回房间睡觉。
走到了客房里,正打算熄灯,一回头,许思睿就站在她背后,斜着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差点没把她心脏吓出喉咙口。
还没等她开口问他想干嘛,他就先开口了,冷着脸,生硬地问:“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