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家到底还剩下多少可用资产?”
她拿着那画和那几张欠款条下楼,当着卡车司机的面和母亲交涉。
“阿比盖尔,哦天哪,你是从哪找来的这些?真不好意思,我家小女儿说着玩的。阿比盖尔,快回屋去!”
她手里的画和字条都被拿走了,三个孩子里最小的那个就那么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不认识的司机说了半天,就为了保住她那岌岌可危和早就不存在的面子。
搬出去不是完全为了没了挥霍资本的家,阿比盖尔在上高中最后一年的时候就想着要搬出家门自己生活了。
“阿比盖尔,你究竟到了没有?”
那没好气的男声催促她登上法院的楼,她在风中踩着昨日的叶片匆匆上去。
“谢天谢地,你终于到了。”迎接她的不止是德伦,站在马上就要开庭的隔间前的还有她的大姐夏洛特。
无视两个人或怒或怠的样子,阿比盖尔直接穿过长廊在听证席坐下。
“所以,我们迟到的主人公总算露面了。”披着法官袍的老者手一伸。
“阁下可以省去说废话的时间,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开始听证呢?”她将手放在了跷好的膝盖上。
判决的结果在律师给他们宣读了尚在世的那个人的遗嘱后引发了兄弟姐妹间的争执——主要是德伦和夏洛特对她的那方面。
“你们想要我说些什么呢?要改遗嘱的话为什么不去医院,去找那个还苟延残喘的男人呢?”
德伦拧下眉,狠狠地瞧着她,“你知道25%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家最后剩下来的那些帐目再和仇家一分,你猜我们——当然那除去你,还剩下多少?”
夏洛特比他好说理,但也撇下了面善的脸,“阿比盖尔,你真的没找父亲说过这事吗?”
答案是不和没有。
她抱起了胳膊,在哥哥姐姐前冷着脸,“你们觉得我去找他的几率和你们来见我的概率哪个更高?”
“阿比盖尔,我不是在为难你。但我们……”
德伦用力拍响了他的双掌,“百分之二十五,阿比盖尔!我和夏洛特加起来都没你高!你有想过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想吗?!”
她将自己的果冻方包拎在身侧,毫不动容,“如果你们最近和她打过电话的话,你们会发现她早就知道了。现在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请容我告辞。”
“阿比盖尔,你别想就那么一走了之!”
“德伦……”姐姐劝阻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夹杂着德伦气急败坏的咒骂,“……这只是模拟法庭她就比我们高出多少!你敢想象等那老家伙真死了,留给我们的还有几些?”
那个人的死讯传来之时,阿比盖尔和兄弟姐妹间的闹剧只过了两个月。
她再见到自己的母亲时,她就在医院无尽的走廊里拿着一方帕子哭泣。
看到她,她朝她张开手,“阿比盖尔……他死了……他死了……”
母亲重复着这句话,就好似她不会再说其他话了。
“妈妈,他们让我进去看看。”
她松开母亲的手,而她在她之后送她,“去吧,我的孩子……好好看看你死去老人的脸。”
“你是阿比盖尔女士吧?你父亲的遗体一会就要送去停尸间了,你只能在门口这等一会。”
她抬起手表示没事,她只要在门口这边看着就好了。
医护给那失去生命力、整个身体干枯不止的男人盖上了床单。
在他们把手拿下来之前,阿比盖尔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她曾经见了整整六千五百七十天的男人。
在今日之前,她能在自家的门廊能见到他,她能在自己的卧房外看到他,她也在自家能放下三辆轿车的车库里看到下班回家从车里出来的男人。
他以前看起来更有精神,也更有气质,虽然是哄骗中产和之下阶级的骗子。
但也比现在躺在床上不再呼吸的人好多了。
她的父亲不爱她的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他对工作和家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更上心。
可那很好,因为他现在死了。
永远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