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李辅国,明日若是我仇士良呢?
今天李辅国被大卸八块,明天我仇士良会不会五马分尸呢?
有朝一日轮到自己,下场绝不会比王爷更好!
一念至此,仇士良像是被兜头泼了盆了凉水,满心的喜庆都变成了深深的忧惧。
能不怕吗?连一手遮天的王爷都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还能落得好?
大唐六年四帝,这眼看着第五位皇帝就要登基了。
朝局如何,他们心里就没点儿数?
王爷能把大唐这烂摊子维持住,容易吗?
唐国乱成这样都没散了摊子,王爷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仇士良越听越不是滋味,有心替王爷分辩两句,但群议汹汹,自己一张口,便是众矢之的,当场就要被这帮急于表忠心的文臣们当成猎物撕咬。
仇士良把嘴边的话悄悄咽了回去,头一低,只当听不到,可心里七上八下,唯恐有人把矛头对准自己。
正忧惧间,程侯一句辛苦,让他眼泪几乎淌出来。
自己辛苦吗?
那是真辛苦啊。
江王入宫,自己可是头一个接的驾,光在紫宸殿就跪了半宿,心中的煎熬没有片刻消停。
一面担心没奉承好未来的皇帝,将来被弃若敝屣。
一面又怕自己办事不力,被王爷借机立威,杀自己这鸡给江王这新来的猴子看。
动辄得咎,患得患失,还没办法对人说。
人家程侯什么身份?
而且还有擎天保驾的功劳!
也就是他身为外臣,不好封赏,否则拥立之功,救驾之功,除奸之功,三件大功,再加上太真公主未来的夫婿,议亲议贵议功,妥妥一个王爵!
还得是亲王。
这会儿满殿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他亲口道一声辛苦,对自己的攻讦起码会少一半!
李炎年轻英锐,群臣议事,根本没想过回避程侯这个外臣。反而觉得有他在侧,更加安心,当下问道:“仇卿,你的意思呢?”
仇士良怔了一下,随即扑地叩首,尖声说道:“主子圣明!奴才是主子的走狗,主子的吩咐就是奴才遵奉的圣旨,丝毫不敢有违。”
李炎笑骂道:“让你出主意呢,你倒好,光顾着拍马屁了。”
此言一出,仇士良心下长出了一口气,浑身骨头都轻了四两。挨骂好啊,挨骂说明亲近!就怕圣上对自己客客气气,转脸就砍了自己的脑袋。
仇士良谀笑道:“奴才这点儿微末见识,怎比得了诸位满腹经纶的大臣?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
“说吧。我听听。”
“奴才遵旨。”
仇士良也不起身,就那么趴在地上道:“奴才在旁听着,诸位大臣都说得极是!李辅国祸乱宫廷,该杀!如今被程侯斩了,倒是便宜了他!以他的罪过,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只是陛下知道,李逆子孙众多,还掌管着神策军,万一……万一出了兵变,恐怕惊扰陛下。”
李炎面色一沉,“兵变?”
“荒唐!”
“大胆!”
群臣立刻痛喝出声,李揆怒斥道:“一派胡言!圣上恩泽四海,大唐军民百姓,无不心向陛下!”
严绶捻须道:“神策军乃皇上亲军,深受皇上恩典,如何会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