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定主意,便沉着脸款步出来,见宝玉仍俨俨地偏坐在椅子上,混若无事般抿口淡茶。
便忍了性子,上前拧宝玉的脸,啐道:“你这蹄子闹鬼!竟敢行凶霸道,等我回了太太,看是捶你不捶你!”
吓得宝玉连忙央告:“好嫂子,我再不敢了,任凭嫂子裁处。”
李纨把嘴一撇,道:“嗳哟!二叔还能转性。叔叔莫恼我言语唐突,就怕你是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陪小心,搁不住哪天去姑娘家里又干些没脸面、没王法的腌脏事来。”
宝玉陪笑道:“怎敢着恼,白辜负了嫂子的心!嫂嫂就掌我几下,亦不恼。”
更歪着脸过去道:“嫂嫂,试打一下看。”
李纨笑道:“我有手,也不打你这涎面,与你说正经话。”
螓首微转,笑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既这么样,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人。但今日之过,你迟也赎,早也赎。我本不会做诗,就先起个兴,你若对得出,算是没荒误功课,算是将功折过,不然二罪并罚。”
原来,李纨闻的贾家司塾——贾代儒称赞他虽不喜读书,却有些歪才,意欲试他一试。
宝玉正像尼姑庵里卖卵袋,巴不得一声儿,高兴地答应了个“是”李纨因道:“桃李春风结子完,稻花村里看浮萍。
鸳情梦断芳年逝,昏鸦空叹斜阳暮。
梧桐夜雨同谁诉,绣帐鸳衾怎堪提?
无限相思强自怜,几度无言独倚阑。
拂枕秋声夜色寒,羞把孤鸾月下弹。
妾心墨守冰心志,贞妇却盼子成龙。”
原来,李纨见那些大人先生、显亲扬名之人,无非言忠言孝,或是着书立说,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
诗中便既表立身守节、教子成龙之志,也有用话箴规宝玉钻研仕途经济,也好将来为官作宦、立身扬名之意。
宝玉听了暗笑,自思:红尘男女,朝朝劳苦,事事愁烦,唯有性爱交媾,阴阳交济,才是实事正理。
李纨正青春韶华,却如此迂腐不堪,徒做那镜花水月虚空之守,却平白舍却那云雨绸缪、阴阳之乐。
冷枕寒衾,落霞孤鹜,纵是将来儿子出将入相,到头来不过人昏惨惨,黄泉路近,落个虚名儿让后人钦敬,有何益处?
也罢,自家亲嫂,且劝她一劝。便忍着笑,信嘴诌道:“西厢月落桃花影,肯引张生路几重。
叔子一夜听春雨,明朝嫂闺种杏花。
一弱灯前映指痕,解衣羞与阿叔吞。
春风若于书生便,古井也能澜清波。
叔屌戳破嫂牝蕊,低吟浅唱真滋味。
蝼蚁也知春色好,倒拖杏瓣上粉墙。”
李纨听罢,只羞得面红过耳,半晌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