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幻见宝玉迷惑不解,因叹:“痴儿竟尚未悟!”
便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
更可骇者,早有一位仙姬在内,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
正不知是何意,忽见警幻说道:“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那些淫污纨绔与流荡女子玷辱了。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耳。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宝玉听了,唬得慌忙答道:“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幼,不知‘淫’为何事。”
警幻道:“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虽可为良友,却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尔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子独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于世道。故
引子前来,醉以美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
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表字可卿
者许配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然如此,何况尘世之情景呢。从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
说毕,秘授以云雨之事,命之:“男女交媾之法,仍天地人伦之道。传汝房中秘术,汝可替天行淫,普洒玉露滋润闺房,化解怨女旷妇之缠绵郁结。切不可做那钻穴逾墙、酿祸闺阃、荼毒天下无辜妇人之事。所嘱之言,汝当记取。”
便推宝玉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
宝玉恍恍惚惚,依着警幻“替天行淫”所嘱,未免作起儿女的事来,也难以尽述。
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
却说,那宝玉经此南轲一梦后,心存灵境,抱定“替天行淫”之心,莫忘“偿风月债”之愿。
便按图索骥、知遇那金陵十二钗等秦淮佳丽,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恨不能罗尽天下佳人,行那抱玉偎香之乐事,结那采阴绸谬之趣缘。
唯愿娇妾盈座,美色环回。
所幸宝玉平生虽风流倜傥、偎香怜玉,却风流而不下流,性感而不让人反感。
男欢女爱,皆属两相情愿。否则,人间又添几多怨女。
此后,宝玉尝尽风花雪月,遍历天下闺秀,终有一日,大彻大悟,领会“福善祸淫、引觉情痴”之理。
于是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
终于色极而空,斩却红尘的情思缠绵,走入玄妙。
到结尾处,宝玉高魁贵子,了却尘缘,与那一僧一道,遁入空门,飘然登岸而去。
可谓:缘来缘去缘如水,情起情灭情难消。
却说摹写房帷之乐,不无近于淫亵。为教后世良家子弟,芹溪居士曹雪芹自云:“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风月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自着《红楼梦》(又名《石头记》一书,以告天下;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破一时之闷,醒同人之目,不亦宜乎?”
《红楼梦》书中亦只是实录家庭琐事,绝无伤时诲淫之病。
却多用移风易俗之法,故曰“贾雨村”云云,以因势而利导而劝戒后生。
总是要引人看到收场处,才知结果识警戒。
中间用“梦”“幻”等字,却是此书本旨,兼寓提醒阅者之意。
然而,淫书实以《红楼梦》为最,盖描摹痴男女情性,其字面绝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游,而意为之移,所谓大盗不操戈矛也。
宝玉与金陵十二钗等红粉佳人,男亲女授,解衣入牝,合衾并枕,思之羡煞人也!
闺中韵事,虽尽其妙,世人却难以知晓。
为饷广大读者,后世红学家多方求证。
其中事迹,散见于诸位大家名作。
小可无才,不避简陋,草作《金陵十二钗》之系列短篇如《栊翠庵宝玉品茗问禅》、《贾宝玉行孝姨舅娘》闺阁闲情,欲完其备。
但此间轶事几近荒唐,无据可考,与曹公雪芹之本意已相去甚远。
看官阅后,仅供娱乐,尽可一笑置之。
却说上回说道宝玉与薛姨妈几番云雨,交股而眠。
天色微明,宝玉口中喏喏道:“坏了!坏了!”
不知到底作何光景,且听以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