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无声地流着泪,我无声地看着他。
从第一天送儿子去幼儿园到现在,已经十天了,为什么他的抵触情绪还这么强烈呢?
这十天来,孩子儿子早早地醒来,然后就一直哭;老师还说,他每次吃饭时都边吃边呕吐,午睡也不睡。
这样下去,我那二十六斤的小身体能支撑多久啊!
我使劲闭了闭眼,不敢再往下想。
熹微的晨光努力地穿透窗帘,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我的眼睛,提示着我起床时间的到来。
忽然,咣当!
从厨房传来什么东西的碎裂声——原来,公婆早已起来了!
我忽地起身,果不其然,儿子立刻号啕。
我咬咬牙,绷着脸若无其事地穿衣服。
儿子也跟着坐起来,由于悲伤过度,他的哭声被一阵阵猛烈的哽咽替代了。
他无助地看着我,两只细细的小胳膊死死拽住我的衣襟。
宝宝,我终于忍不住劝慰儿子,……别哭了,妈给你买脆脆糖……
小东却越发悲痛,泣不成声,……妈、妈、我、不、要、脆、脆、糖、我、要、在、家、玩、玩、玩…儿子的小脑袋随抽噎的节奏一晃一晃,盯着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我替儿子接下去,“你要在家玩小汽车,是不是?”
儿子使劲点了一下头,哇地哭出了声。
往事如烟。
想起这些,我立刻摇摇头,仿佛一摇头就可以摆脱这些苦闷的思绪,我伸出手,慢慢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从暗到亮,房间里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像一张底片慢慢浮出水面。
我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儿子,再想想儿子那时候哭着不肯去幼儿园的样子,哪些事才是真的?
虽然我不能相信,但我也知道,都是真的。
天亮了,起床,照镜子,里面的我自己差点不认识,头发凌乱,眼神哀伤。
“我无法活下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你去死吧,死亡很容易。”另一个“我”对我自己说。
“我恨不得死,又没有勇气。”
“既然你不敢死,又不能不带心活着,那就甘愿被痛苦控制吧。”另一个“我”再次回答我。
“我不!”我几乎是喊了出来。
等走出卧室才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妈,昨晚睡得好吗?”儿子坐在餐桌前,仔细观察我的神色。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候,瞟眼看见餐桌上的早餐,身体微微一颤,这才看了看他:“还好…你做的?”
“是啊!以后我会经常做,不让妈妈那么辛苦。”儿子的语气竟然很温柔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洗漱完后坐下来,不声不响的吃着儿子平生第一次给我做的饭,儿子一会递餐巾纸一会给我端牛奶,忙前忙后的伺候着我。
我当然知道这是被儿子“上”后的回报。
儿子上学走时竟然和平时一样和我说了妈妈再见。
不想上班。
上午我又请了半天假,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独自转。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从家里走出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勇气抬。
阳光很亮,刺到我的心里,照得我见不得人的心事愈加无处躲藏。
在这座空寂的北方古城的街口,我已经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