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到了现在的年龄,对男人懂得更多了以后,有时候,我还会想起小时候他对我的种种好。
生活像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喜欢捉弄红尘中的凡夫俗子,看他们作茧自缚,看他们痛不欲生,看他们后悔莫及,看他们算来算去算不过命运。
在半路上我习惯地拐进那个熟悉的菜市场,十分钟出来以后,摩托车后面已经多了很多蔬菜。
自从有了儿子,这样的日子就大同小异地几乎伴随着我的每一天。
不过,有个孩子也不坏,不是吗?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我刚确诊怀孕的情景:当我刚从医院回来,婆婆就敞开六楼大门鼓掌欢迎我回家了。
那种殷勤叫我浑身不自在,要知道我过去可是当我左看不惯右看不惯,我搀着我走路,还亲自送到沙发边。
丈夫斗胆替我倒了杯茶――主动的,就在婆婆眼皮底下,婆婆居然笑逐颜开。
我的眼睛快乐地瞟到屋顶,来回转着眨。
真是母凭子贵啊!
那天下午,我被婆婆安排着在卧室使劲睡,把以前一向缺的睡眠补得足足的,窗帘拉成夜的样子,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公公以前不时的咳嗽都没听见,以至于我想,那公公以前咳嗽是不是装的,怎么一听到自己怀孕了就没声了。
睡到自然醒,天色转暗,看着要黑的样子。
婆婆凑上来递个苹果,皮削得干净,慈眉善目地挂着讨好的笑说:“休息得好不?你现在就要多睡睡,旁的啥都甭想,我怕你爸吵你,你一睡觉我就把他赶出去溜达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怎么答话,简直受宠若惊。
那时候,全家热切盼望的就是我生一个男孩。
如果在封建社会,管你生男生女,都是女人所为,可是主导这一切的确是男人,但把孩子生出来的却是女人,女人从旧社会开始为替男人承受传宗接代的压力,在那个时候,有没有爱情,最后还是由生产出来的婴儿性别来决定,女人一生的悲哀在现在这个时代依然存在着。
比我早一年,丈夫的姐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在产科外和婆婆、姐姐的婆婆和姐夫期待着孩子的降临。
但是,那天从产科出来的都抱的是女孩,姐姐的婆婆说:生男生女都一样。
能一样吗?
带把的和不带把的能一个类别吗?
当她婆婆欢喜地抱着大孙子乐不拢嘴的时候,我算是看明白了。
好像命里注定的,虽然我自己并不十分期盼,但最后却也生了一个男孩。
呵,时间过得可真快,十几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
现在呢,生活琐事像一池温吞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浸泡着我,让我时时感到困倦和沉沦。
每个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把一生最好的时候献给了孩子和家庭,自己却一儿子地琐碎下去,憔悴下去,衰老下去。
等儿子长大了,我也老了。
今天,丈夫出差回来,我买了他喜欢吃的。
快到家了,我才猛然想起忘了一样东西,停车,进了路边药店,买了一盒毓婷。
他不喜欢用套,十几年来我都是吃药。
好笑的是,药店里卖药那小伙子在我临走时莫名其妙对我笑笑。
我没理他,做为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在药店里买这些东西已经不再会象小姑娘般难为情。
事情发生在我从药店出来以后,忽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喊阿姨,喊第二声的时候我扭回了头,药店的墙边,站着一个十四岁的男孩。
我怔了一下,那破破烂烂的衣服,那秀气的女孩一般的脸,我认出了他。
虽然有快一年了,而且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仍然认出了这个孩子。
阿姨,他又怯怯的叫我。
小青,我叫出了这孩子的名字。
时间回到大概一年以前,我所在的单位组织了一次旅游,实际上也不是公费旅游,是我们医院的一把手邓院长过生日,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要与民同庆,要大家对他大送特送大出血以后,还硬要我们一起去青海湖玩。
西宁离青海湖不是太远,我们院里绝对多数人当然都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