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怎么样啦?”鲍主任抬眼看着我,眼神张惶。
“护士长打了静滴,先锋五号加了地塞米松,现在睡了,洪良在那陪着。”
“喔……好,好。”老鲍放下心来。
“主任,你下去休息吧,缝皮有我和『孔方』就行啦。”
“对对,老师,你快下去吧。”钱在一旁附和着。
“啊……也好,我先出去坐坐,你们有问题叫我。”老鲍犹豫了一下,站起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我和钱医生终于忙完,他夹着病历夹随着病人上楼去了,我脱下衣手套走到大厅里,发现鲍主任一个人坐着,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纸烟叼在嘴,一缕青烟缭绕上升。
“做完啦?”他听见我的脚步声,睁开眼,指了指我左手的伤口:“去吧,洗洗,好好泡五分钟,不知道病人是阳性还是阴性。”
“哎。”我答应一声,走回水龙头边开始第三次洗手。
“小黄啊,今年多大啦?”鲍主任端起桌上的咖啡边喝边问。
“刚过二十八岁。”我将双臂插进泡手桶里,新洁尔灭一直淹到手肘。
“二十八岁,哦……”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眼端坐一边的护士长太太,三十年前我也是二十八岁,是吧,月娥?”
老护士长拢了拢花白的头发,看着自己的丈夫,但笑不语。
“那年你二十五,喔哟……你嫁了我三十年喽!三十年啊!”鲍主任握住孙娥不再细嫩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
护士长笑着涨红了脸,局促不安地看看站在远处偷笑的我,想抽回手,却被鲍紧紧地攥住了。
“月娥,我们……”鲍主任张开嘴,正要对老妻说什么,被跑进来的玫玫打了。
“鲍医生,喏,给你,”玫玫手里拿着两条“中华”,“刚刚那个病人家属你的。”
“送给我的?”老鲍愣了愣,随即一摆手,“去,还给他们!君子爱财,取有道,有所取有所不取!还给他们去!”
玫玫站在原地发呆,不知如何是好,护士长冲她一挥手:“还不快去?人家走就讲不清楚了!”玫玫猛地醒悟过来,快步追了出去。
“小黄啊,千万记住,”鲍主任远远地对着我,告诫得惊心动魄:“Thiisthecakeonmouse─trap,吃下去容易,吐来难,懂不懂啊?”
“我懂的,『香饵钓金鳌』。”我神情肃穆地说,暗自庆幸礼品不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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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大楼,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我取了车打着火,有气无力地向家里去,肚子里“咕咕”乱叫,我这才想起来两顿饭没吃。
回到家里,季彤正在做饭,见我饿得直打晃,她赶紧给我盛了一碗饭,就着炒的肉丝茭白吃着。
季彤的手艺不错,至少比章娜强多了,我大口大口地挟菜扒饭,转眼一饭一下肚,我放下碗筷,站在一旁陪着她说闲话。
不多一会儿,晚饭成了,我帮着季彤端菜盛饭,两人对坐桌边,说说笑笑地完一餐。
季彤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孙东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国庆节开个人画展,邀我捧捧场,添点人气,没想到我刚答应他就要我预购作品,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财迷!我还没看见东西就下订金?你当我是巴子啊!”
“嘿嘿嘿…”他在电话里讨好地笑着,“便宜点,卖给你便宜点还不行吗?可是艺术啊!”
“去去去!两块玻璃夹一层油漆,一天做二十块,你也敢说是艺术?米开朗罗知道了还不急得上吊!”我连骂带诮。
经过一轮讨价还价,我花了七百买下两幅未见过面的新潮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