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坐吗?”我收回火机,准备着她摇头。
她点了点头,往对面的椅子摆了摆手:“坐吧,陪我聊聊,”她浅浅一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里你常来?”
我一面坐下,一面随口应道:“不,第三次。”
“本地人?”她问。
“什么?”我有些不解。
“我问你是不是上海本地出生的?”
“侥幸是。”我发觉她说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但没兴趣去追问出产地。
“侥幸?为什么?”轮到她迷惑了。
“因为可以省却很多麻烦,比如暂住证什么的,”我呷了一口酒,一本正经说道,“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最不喜欢看官府的脸色,要是事事都要衙门同,我就没法挣钱啦。”
“生意怎么样?好做不好做?”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手里摆弄着烟。
“还可以,分长客和短客。”我不在意她眼中露出的讥讽,后背往椅子上一,跷起二郎腿,摘下眼镜斯文地用手绢擦着镜片。
“还分长客和短客?”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长客嘛论月的,还提供吃住,收费较贵,短客便宜点,一个小时左三、四百。”
“这么便宜?”她更加吃惊了,停住了手指间夹的烟。
“便宜?”我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唉!我们也想多要哇,可是人家物价门不让,有什么办法?”
“物……物价部门?这里有物价部门什么事儿?”年轻女人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你到底干的哪一行?”
“哪一行?服务性行业罗!”我一脸坦白地说,两眼真诚地望向她。
“服务于…性行业?”她试探地问。
“性行业?”我夸张地惊讶连连,“瞧你想到哪儿去啦?是服务性行业!”
“你到底是什么职业的?老实说吧!”女人忍着笑追问,她开始明白刚才我直领着她转圈圈。
“我是医生,”我端起杯子向她举了举,“医疗服务行业。”
“哈哈哈哈!”
她爆发出一阵笑声,“你可真会扯!呵呵……”笑了一会,女人忽然叹了口气,“唉……,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说完,眼睛定定地盯桌面陷入沉思,一语不发。
“一个人在上海挺难的?”我放下酒杯,敛起笑容。
“是啊,什么都难,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哪像你们本地人?”她看一眼,“土生土长的,人缘也广。”
“可是你这样整天泡在酒吧角落里发呆,新朋友也不会自己跑来结识你,是是?”
“呵呵,有点道理,这不?”她朝我噘噘下巴,“你不就跑来了?”
我一时语塞,笑了笑。
“陪我出去逛逛,怎么样?”她仰起脸提议,“我对上海的路不太熟,你给做向导,好不好?”
“行,说走就走,”我站起身陪她下楼,发现她身穿一袭拖到脚面的黑色长,脚上却是一双橙色的绒布拖鞋,我迟疑地问,“你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
“对,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在楼下等一会儿,行不行?”
“好吧。”正说话间,我的传呼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医院病房的号码,我心往下一沉:不好!
我急步走到公用电话旁边,拨通了病房护士办公室,小嫣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张:“快点回来!钱医生找你有事情,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