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漫无边际的疼痛,像用烤得炙热的刀沿着肌肉的纹理片片划开,滚烫的,燥热的,让人暴躁而无力。
“杀了他!杀了他!”暗红的粘稠从行刑台上涌现,如同锦缎铺地,肆意流淌,无数的恶魔在围观这场华丽的处刑,叫嚷着从何处下刀。
“先剜膝盖!别让他跑了!”于是肌肤和筋膜被丝滑地切开,如同墙纸向两边卷起,露出白色的韧带,接着入肉三分,就像拉紧的橡皮筋倏然绷断,蛇一般缩回根处蜷成一团。
顾不得酸疼和抽搐,小巧精致的髌骨已随着刀尖翻转叮铃铃地滚落到一旁。
“挑断他的手!桀桀桀桀……那么罪恶,比我的爪子还要丑陋啊!”两个手掌应声而断,腕处光滑如镜。
“挖眼!挖眼!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东西!”
“不!先剖肚子,让他亲眼看着!”
“好主意!让他亲眼看!”
“哗啦——”长长的裂口从头到底,把坚韧如牛皮的胸腹分作两半,依旧鲜活的脏器五颜六色,粉的是肺,青的是肝,黄的是脾,绿的是胆,红的是心,依旧鲜活地蠕动。
“勾舌!勾舌!”
“挖眼!挖眼!”
吵吵嚷嚷,纷乱不一。
……
“呃啊——”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呻吟把我带回现实,“我在哪?”
习惯性地挺腹,不防胸口火辣辣的痛觉乍然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任再坚韧的神经也抵挡不住。
惨叫惊醒了相邻的床位,冷汗模糊了视线,熟悉的香味扑到近前,响起慌张的女声,“医生!医生!”
重新换下带着崩裂伤口渗出血祭的纱布时没有再麻醉,好在清醒后承受力强了不少。
创口没有歪七扭八,像只鲜红的长蜈蚣精神抖擞趴在胸前,每只脚几乎一样长,可能缝合的医生还兼修美学。
回忆在酒吧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戛然而止,其余的片段隐约难以清晰,只是现在的样子似曾相识。
好像不是我,那是谁呢?
“小心点,别再把自己弄伤了。”包扎的医生还在肩膀打了个蝴蝶结。
“谢谢医生。”
才发现馨姨鬓角散乱泪眼朦胧,应该是被吓到了吧。
“馨姨,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精壮而虚弱的身体将近八十公斤,即使只是稍稍扶持就让她气喘,把我放到床头,理了理头发缓了口气,闻言却是有些手足无措,“我也不太清楚……就半夜接到电话叫我到医院照顾你,来的时候正在做手术,换下来的衣服都是血,放在卫生间还没洗……”
“谁?”
“他说是你老板,然后昨天送我们到医院那个人,把你送过来先走了。”
“哦……”景辉哥应该知道怎么回事,我却一点弄清楚的欲望都没有。
长长的沉默之后,乌黑的秀发在余光中猛然一顿,伴随着低低的惊哼,将我从放空的状态中拉回来,原来是馨姨在小鸡啄米。
“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眸浅笑,接着强打起精神,按住床沿就要站开,“没事……我现在回去讨些东西,你还要在这住几天……”
馨姨平时保养得精致,此时愈发显得憔悴。
微黑的眼圈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红润的双唇有些干裂,脸上浓浓的倦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不忙。”我捉住她的手,像是抓着唯一的慰藉。
馨姨没敢用力,顺从地坐回原地。
说来医院给安排的病房还装有独立卫浴,旁边还有陪护的另一张床,墙边立着衣柜和书桌,虽谈不上宽敞,却也绝不拥挤。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扶我去……”
合上卫生间的门,积攒了一天一夜的量哗啦啦倾泻而下,身体和心情都轻松起来。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