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一条细长的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从那道被刀锋割开的缺口准确地飞出去,车外马上响起了一声惊呼,钢刀凌空坠落,在车子上一磕,翻滚出去,“呛啷”落地。
鞭子抖动,车外的一条汉子扑了过来,方学渐想也不想就挺出匕首,身子扑到,锋利的匕首轻轻刺入那人的心脏,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粘稠的血液喷上淡青色的帘子,像开了一朵鲜艳的月季。
那人来不及哼出一声便一命呜呼,趴在车辕上,把一面帘子压在身下,绷得死紧。
从割开的缺口望出去,那胖子一脸的得意洋洋,骑着那匹“乌蹄玉兔”,在两丈外观看好戏。
方学渐回头一望,鞭子的主人居然是老麻。
头上“格”的一声轻响,有人已然跳上车顶,方学渐愣了一愣,猛地清醒过来,身子向前扑出,后脑上蓦地爬过一抹阴森森的寒意,“哧”的一声,冰一样的钢刀穿过薄薄的木板,贴着头颈割下他的一缕黑发。
他惊出一身冷汗,扑到地板上,又和先前的死人顶了一下脑袋,疼痛入骨,还没等他哼出一声,又是一柄钢刀刺破帘子,刀锋笔直向下,布帛碎裂的声音呼啸而来,只需眨动一下眼睛的工夫,他的脑袋就将被锋利的刀锋一分而二。
初荷和小昭齐声惊呼起来,方学渐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再难活命,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双幽怨的眼睛。
是龙红灵,还是小昭、初荷,他已经分不清了,右臂机械般地伸出,掌中的匕首割破帘子,准确地刺入那人的手腕。
长发飞舞,头顶上急遽的风声骤然停顿,雪白刺目的锋刃离他的后脑还有半寸的地方,被老麻用长鞭硬生生地拉住。
方学渐的魂魄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总算平安回来。
长鞭一甩,钢刀飞入老麻的手中,向上轻轻送出,车顶上立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砰地一响,一个重物砸在车厢上,老麻手中的钢刀一收一送,大颗大颗的血泪从头顶割开的缝隙间“滴滴答答”落下来,惨叫声嘎然停止。
方学渐的手掌在地板上用力一拍,身子从帘子的破洞口扑了出去,匕首的寒光在那个护卫惊恐的眸子里绽开一抹动人的惊悸,嚓的一响,洞穿了他的咽喉。
他的左手在尸身的肩头上撑了一下,右手已拔出腰带上的七星宝剑,一个敏捷的凌空翻身,一招“横看秦岭”,青色的长剑平平掠过,火一般的鲜血顿时狂飙而出,一颗人头高高飞起,跌在马路正中,骨碌碌地滚出老远。
无头的尸身在马上前后摇晃,终于缓缓倒下。
胖子尽管作恶多端,平时欺负的全是武力弱小的良善,何时见过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一时张口结舌,看傻了眼,直到一条鞭子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脖颈,身子腾云驾雾般斜斜飞出,咚的一声,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被赤裸裸地挂在树林子里,身上的一万二千多两银子,还有那些为博取佳人欢心而准备的珠宝玉石首饰,都和衣衫一起不翼而飞。
唯一贴身收藏的是那条特大号的丝绸内裤,不是穿在身上,而是塞在嘴里。
方学渐原本想给胖子来个“斩草除根”,割下他为害不浅的小弟弟,念在那一笔小财的份上,只剃光了他全身的毛发,暂时不下辣手。
回到原地,老麻已经用两匹马套好车子,初荷和小昭一同骑在马上,面孔有些发白。
方学渐向她们笑了笑,和老麻合力把人和马的尸身搬上车子,又在上面放了七、八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
一切收拾妥当,老麻上车赶路,方学渐、初荷和小昭骑马,继续向前行去。
树林的尽头是方圆数十里的平山湖。
老麻用长剑刺中了两匹马的眼睛,瞎眼的马匹疯狂地奔跑起来,拉着马车驰入平山湖,割开的水面像被一把巨大的犁耕过,渐渐行远,整辆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沉入湖底的淤泥。
水波荡漾,金色的阳光撒在上面,像鱼鳞一样轻轻跳跃。
湖面上还不时吐出一串串血色的气泡,慢慢稀少、寥落,仿佛日出前的天幕,群星渐渐退隐,最后归于空白、平静。
没有风,没有波,除了来路上零星的红色血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初荷和小昭同骑在那匹“乌蹄玉兔”上,四人三马沿着岸边行了两里多路,才下马到湖边洗净身上的血迹。
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几人都没有了游览滕王阁的兴致,再加老麻的大腿受了伤,径直回去杏花客栈。
方学渐为感谢老麻的救命之恩,偷偷塞了两千两银子给他。
老麻银子入袋,只朝他笑了笑,不说一句话,闷声大发财。
跨进客栈门槛,时辰尚早,闵总管和小素还没有回来,四个马夫更是跑得不见踪影。
方学渐摸出五钱银子给店小二,吩咐他去请城里最好的医生,给老麻看病开方,价钱多贵在所不惜。
老麻说声感谢,一高一低地回房休息。
杏花客栈没有单门独户的小院,方学渐的住处是一间上房,内外两个房间,用薄薄的板壁隔着,价钱比普通的客房要贵上一倍。
窗前正对着一个精致写意的小院,一棵银杏古树参天而立,树高五丈余,干围二丈八尺,形如山丘,冠似华盖,叶色已经转黄,龙盘虎踞,气势磅礴。
房中陈设还算雅致,尤其是家具桌椅,居然全是用比较珍贵的花梨木做的,也算十分难得,更难得的是屏风后面的一只大木桶,规格几乎能与灵昭学苑里,方学渐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订做的楠木浴桶相媲美,只是材料上差了些。
两个客栈的伙计轮流提水进来,不多时便已积蓄起大半桶水,点燃下面的炭火,小昭自行囊里取出数种香草和晒干的花瓣,酌量放入少许,随水温的提高,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湿润而暧昧的芳香。
方学渐怀抱温香软玉,侧着脑袋温柔地亲吻初荷冰玉一般的脖颈,灼热的舌尖灵巧地上面滑动,带起她一声声娇弱的呢喃,两只手掌在她高低起伏的山川丘壑之间来回游走,敏感的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幽香,有少女的清雅,又带着些少妇的甜蜜,熏人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