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封第十五子植为卫王,二十六年改封辽王。
起初辽王府在广宁(今辽宁省北镇县)。
建文年间,辽王渡海南归,改封荆州,这是辽王府在荆州的由来。
张居正五岁入学读书,十岁通晓六经大义,时人称为神童,在荆州府很有一些声名。
十二岁去荆州府投考,被湖广学政田顼和荆州府知府李士翱看中,破例提为补府学生。
嘉靖十六年,年仅十三岁的居正去省城武昌参加乡试,在湖广学政、按察金事、监试御史和主考官中间引发了一场要不要让他中举的大讨论,最后在湖广巡抚顾璘的坚持下终于没有录取。
顾璘是当时有名的才子,和上元县的陈沂、王韦称为“金陵三俊”,其后又加宝应的朱应登,称为四大家(见《明史》卷二八六《文苑传四》)。
他对当时监考的御史说道:“张居正是一个大才,早些发达,原没有什么不可,不过最好还让他迟几年,等到才具老练了,将来的发展更加没有限量。”
他对张居正器重有加,曾将自己的犀牛皮腰带赠送给他,一见即许以国士,呼为小友。
每与藩、臬诸君言:“此子将相才也。昔张燕公识李邺侯于童稚,吾庶几云云。”顾璘的眼光还是有的。
嘉靖十九年,张居正中举人,嘉靖二十六年丁未,入京会试,中二甲进士,选庶吉士。
三年期满,称为散馆,凡是二甲进士及第的,照例升为翰林院编修。
张居正的祖父张镇在江陵辽王府充当护卫(见明王世贞《首辅传》)。
第六代辽王致格生来柔弱多病,王府的实际权力全由王妃毛氏管理。
毛妃有主张,有办法,把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在当地很有声望。
嘉靖十六年,致格病逝,第七代辽王宪X和张居正同年同月出生,要守孝三年才能袭封爵位,所以大权还在嫡母毛妃手里。
毛妃看到宪X资质平庸,只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少年,便不时招张居正入府赐食,让宪X坐在下首,教导道:“你这样不上进,终有一天要给居正牵着鼻子走呀!”
宪X满脸通红,心中充满了惭愤,但是没有当场发作。
他和居正从此相识,成为时常来往的朋友,但是在友谊的后面,埋藏着深深的嫉恨。
嘉靖十九年,十六岁的宪X三年丧服已满,照例袭封,成为第七代辽王。
张居正也于这一年考中举人。
辽王宪X就在居正中举的这一天,把护卫张镇召进辽王府,赐他喝酒,实在喝不下就叫家人强灌,最后将他活活醉死了。
张居正和辽王就这样结下了难解的大仇,虽然在表面上,他们还是朋友,还是非常的亲近。
嘉靖二十六年,一个考中进士,入选翰林院,一个顺应时代崇奉起了道教,被嘉靖皇帝封为清微忠教真人。
明代的宗藩在政治上是被剥夺所有权力的,存在的一个大问题是宗禄。
朱姓繁衍,王室和外戚男子世袭各类郡王、各类将军、各类中尉,女子世袭的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公主的丈夫是驸马,郡主以至乡君的丈夫是仪宾。
明朝发展到嘉靖这一朝,这些皇室的直系、旁系亲戚已发展到数以万计,每人都有岁禄,从郡王的一万石到乡君及仪宾的二百石,中央财政有一半消耗在这上面。
宗藩在政治上没有进取之心,便在地方上大量兼并土地,积聚个人财富,辽王府便是这样。
毛妃一死,辽王大权到手,立时抖擞起来,豢养一帮如狼似虎的手下,打砸抢骗,强买强卖,无所不用其极,美女、土地和房屋滚滚卷入他的囊中,成为彻头彻尾的荆州一霸。
地方官员看见当今圣上御赐他的“清微忠教真人”牌匾,如何敢来哼上一句?
嘉靖三十三年,张居正的元配顾氏病逝,他心伤爱妻之死,告假回到江陵,过起了长达六年的半隐居生活(见《文忠公行实》)。
在休假期间,两个从小的好友重新走动起来,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子,他们的命运仿佛总能纠结在一处。
《大明律》规定:宗室藩王没有皇帝的恩准,是不得离开封地半步的,违者削为庶民。
辽王有“清微忠教真人”这块护身符,经常打着求仙访道的旗帜,到数百里外的地方去游山玩水、寻花问柳。
这次他拉着张居正出来游玩,便是借口去道教圣地龙虎山拜访张天师,却不料在南昌城撞到了方学渐一行,被初荷清纯脱俗的美貌所吸引,一路跟了上来。
那道士转过头来,只见眼前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量中等,面目清秀,衣冠楚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自己,瞧不出什么来历,问道:“你是谁?问这个干嘛?”
方学渐见他四十上下年纪,道袍破旧,模样有几分滑稽,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却隐隐发出金子一般的黄光,仿佛能洞穿世间所有的人心一般,心中凛然,恭敬地道:“在下方学渐,末学后进,微不足道,不敢请教道长的法号?”
道士“噢”了一声,用衣袖抹去桌上的八个大字,淡淡地道:“贫道姓蓝,别人都叫我道行,其实我的道行是很低的,这几个字是我心血来潮,随意涂抹上去玩的。”
方学渐知他故意推脱,笑了笑道:“道长的午饭不小心撒了,不如由在下做东,弄两壶老酒、几样小菜,小酌一番?”回头吩咐伙计收拾桌子,整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