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晨晓,我睁开双眼,伸手一探却发现枕边无人。
她走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落地生响,我就瞥见了卫生间玻璃墙中透出的灯光,以及一个朦胧摇曳的身影。
我重新躺回去,伸展双臂,让指尖触摸着她不久前躺过的地方。残余的温度蔓延到我的心里,还有一股难舍难分的芬芳。
黎星然是一颗炫目的恒星,当我直视她的时候,那抹光芒轻而易举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此时,我偏过自己的目光,才能发现那些被光芒掩盖的点滴。
比如她身上的气味。
不是简单的香水,而是从肌理之间弥散出的动物味道,这股原始的野性气味纠缠着某种浸透肤质的香料,暗暗挤压着我的咽喉。
循着这股若隐若现的味道,我赤裸着身体翻下床铺,向她所在的地方走去。
推开卫生间的门,我看到黎星然正把一条腿踩在马桶沿上,用一只手掌大的软垫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小腿和大腿。
她带过来的那只手提箱被敞开放在旁边。手提箱里是发泡橡胶做的防冲垫,两排小瓶罐整整齐齐地躺在上面。
黎星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弯弯带笑,手里的活儿不停。
她把手边的瓶瓶罐罐打开,将里面乳白色的膏体绰在指尖,仔细而熟练地涂抹在自己的肌肤上。
“喏,别闲着,”她转身递给我一只茶色小罐,“帮我擦后背。”
我欣然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只外国常用的标准药罐,但是上面没有制式的标签,只有一组编号。
很明显,这不是量产的护肤品。
黎星然赤裸的身子向前倾着,臀部微翘,自顾自用手掌按揉小腿肚,呈现出诱人的曲线,而她身上的刺青则随着主人的肌理优雅的颤动,和昨夜里一样鲜活。
如波蒂切利所说,诱惑的源头乃是视觉的不充分。
黎星然的刺青便是与身同在的朦胧与遮拦。
我只是看了她几秒,鸡巴就已经微微扬起了头,一股冲动涌上喉间,使我想上前一步,从后面擒住她的腰,掰开她的屁股,用力把阳具插到她里面。
不过我也只是想了想而已,任性的饕餮是暴殄天物,性交对我和她而言已经是最不重要的驱动。
在寂静的清晨,我将手放在女孩的脊背上缓缓滑过。
我抚摸过很多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人的皮肤能够和黎星然相提并论。
惊人的滑腻与紧绷共存,一切瑕疵都形同乌有。
如果不是下面所蕴含着的温热,我会以为自己抚摸的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这当然是花钱砸出来的。
她来找我的时候,依旧带着这个装满订制型护肤品的手提箱。
而当我们本应在床上让旖旎的温存回甘之时,她却雷打不动的起身,做着必须要做的事,带着一种惊人的纪律性。
我将她递给我的乳液仔细在她的后背上涂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在保养最珍贵的青瓷。
然后我想起了一个早就萌生在心头的小小问题。
“为什么后背没有刺青?”
脊背往往是顾客乃至刺青师最钟爱的创作部位,充足的面积和相对平展的空间可以让创作者的发挥更加自如,可供选择的纹样种类也不是其他位置可以比拟的。
黎星然的刺青几乎缠绕全身,但背部却光洁白皙,还未曾被刺墨沾染。这样看起来,女孩仿佛身穿着一件露背的礼服。
“因为还没到时候。”黎星然低头拍打自己的脚背,让乳液更好的吸收,“我每年会在身上多加一个刺青,后背的空白会用十年的时间填满。”
“那么十年之后呢?”
“十年之后作品就完成了啊。”黎星然扭过头,用嘲笑的表情看我,仿佛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在其他人听来,她的回答理所当然。
可是我却感受到一点不协调,因为刺青于她而言的意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它们并不是装饰品,而是不可分割的血肉。
当她用“作品”来描述刺青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将自己的身躯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