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说话,她直接抄起一瓶啤酒用勺子柄的尾端,撬开了啤酒瓶盖,又直接拎过了那瓶威士忌,用指甲一扒,扯开金属压膜后拔了威士忌的木塞,随后威士忌打底,啤酒灌满,一杯盛得高高的,举杯就一饮而尽。
“哎哟我的天……我的格格!你能不能慢点!”
我这边一杯啤酒还没倒完,她那边眼疾手快,已经开始第二杯了。
我便立刻伸手去拉她,结果也不知道这小娘们儿哪来的力气,又是威士忌半杯、折了半杯啤酒,“咕嘟”一口,我拽都拽不住,第三杯就进了肚。
三杯下肚后的赵嘉霖,脸颊立刻红了,然后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响嗝,没等我作任何反应,她却在看了我一会儿后,有些自嘲地傻笑了起来。
“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哈!”
见她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被她刚才那模样逗笑了一会儿。
可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又不由自主地渗出两行清泪,带着笑容的脸上,也瞬间多云转阴。
她继续傻愣着看着一桌子菜,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大腿和会阴部位,旋即又抬起头看了看我,指着我的鼻子问道:“你咋不喝?”
“哦……”于是我便赶紧举杯,跟了一杯啤酒。
“不行!你这杯不算!”
“那咋……”
“我刚才咋喝的,你就得咋喝。”
“好吧……”
于是我连忙也给自己灌了一杯。结果没想到,第二杯立刻又跟上摆在了我的面前——赵嘉霖把她的那杯倒满之后,推到了我这边。
我只好拿过她的杯子,跟着一饮而尽。
而她,则是把我原先的那只空杯子拿走,又灌满了一杯,等我喝完之后,把玻璃杯举到我眼前,眼睁睁地看着我。
我会意,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个满杯,跟她撞了一下杯子,接着跟她举杯痛饮。
“你是有点毛病,何秋岩,”这一杯下肚之后,赵嘉霖似乎有些喝不动了,吐口气后,对我嘟囔道,“这么个大冷天,喝这么凉的酒!”
“我不寻思让你喝得慢点么……”
“那你现在呢?你也没拦着我啊。”赵嘉霖带着嘲笑又带着怨念地看着我,“跟那天晚上似的——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你那天晚上,是跟那些老女人,在水床上一起玩痛快了,乐呵了,然后你觉得我这边也应该被那些老男人玩得很开心,对吧?”
赵嘉霖猝不及防的指责,让我瞬间歉意暴增而无地自容。
“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嘉霖……”
“滚!你少来!你这时候说道歉有啥用……”赵嘉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依旧有些咬牙切齿的微表情流露着,这举动更让我愧疚难当;可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求她原谅的时候,她却冷冷一笑:“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呐,”随后指了指冰桶里那瓶喝到一半的威士忌,“你把这个给我干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举起了威士忌酒瓶:“好!”说着,对着瓶口我就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起来——阵阵冰冷,加上口口苦辣,灌得我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脑袋上被这阵冰冷刺痛到越来越清醒、甚至冰凉的感觉从天灵盖反射到后颈外加肩头,再到心脏,直接给我来了一把大脑冻结;而肚子里的酒精入胃后,瞬间变得热辣无比,而这种热辣在肠胃以及肾脏当中慢慢晕开,最后跟着血液循环倒了脑袋里,又让我变得醉醺醺的,疼痛和醉晕,让我一下子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一睁开眼天旋地转……
就在我连酒瓶都端不稳的时候,赵嘉霖却有些急了,直接压着酒瓶让我撒了手,把还剩下的半瓶酒夺过去、放在了桌子上:“哎!你还真干?给我留点……我怎么除了你,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呢!”
可接着,她却也举着酒瓶,对着瓶嘴吹了三四大口。
然后,这间联排别墅的饭厅里就出现了一个很滑稽的场景:我和赵嘉霖,竟然同时捂着脑袋,用手拄着桌子,忍着酒液的冰凉带来的心脑阵痛、以及酒精带来的眩晕。
恍惚中,我又听见赵嘉霖带着哽咽说道:“何秋岩,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冰凉的酒液刺痛着我的肠胃,等到头部的疼痛缓了下来,我便连忙端起面碗,喝了一大口暖和的海鲜面汤,才算缓过了劲。
“我决定了,这个孩子我不打掉了。我自己生。”且听见赵嘉霖说道。
“你自己生?”
“对,我自己生。”
“那你家里人,能同意么?”
“生下了之后,我自己养。我谁都不靠。我不管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总之,他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孩子。”
——这一句话之后,赵嘉霖的话匣子就彻底被她自己打开了:
“我死过一次了……我在民总医院被大夫救活之后,我就在想,我想到刚才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我的身子、乃至我整个人,现在也都脏了……我从小就没妈。我没给你讲过吧,何秋岩?我妈其实也是自杀而死的——被我爸逼的!我妈年轻时候其实是个才女,是咱们F市音乐学院当年的校花,她被我爸连哄带骗娶到手的,我爸年轻时候发誓说娶了她之后对她一百个好、不去招惹别的女人,结果在我妈怀上我大姐的时候,他就打我妈——哦,对,不是我现在在家里能见到的大姐哈!我爸对外说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但实际上他到底睡过多少女人、有了多少子女,我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我见过他打我妈。年轻时候他在生意上、或者在道上遇到什么委屈挫折了,他就拿我妈撒气!他还打我!所以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哭……我也不敢把我的委屈事告诉他。我妈后来就得了重度焦虑症,某次看见他在外面胡搞瞎搞之后,就跳楼了……但你看他自己在外面不正经,对我和他的其他女儿、儿子,却要求特别严格——所以不是说他没有儿子,将来能继承明昌国际的家业,是我那些包括我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哥哥弟弟们,都跟他断了父子、父女关系了。他现在要是知道了我,在『知鱼乐』会所里,被那些男人轮着弄过了、还跟周荻有了个孩子之后还要离婚,说不定,呵呵,他能杀了我……所以,如果等我不就的将来要是大了肚子,与其我在家人面前自取其辱,我还莫不如趁早自己跟他们断了关系呢!我自己睡大街都好——那样反倒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