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单手拃开,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这点事儿其实也不用你告诉我……邵剑英现在已经死了,被人炸死的。”
“邵剑英被人炸死了?”廖韬并不知道这件事,局里的其他人貌似除了徐远、
沉量才和那天晚上出警支援的重桉一组的人员以外,其他人也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徐沉两人还特意约谈了那天到过机床厂的人,特意让他们保密。
“对,他能被炸死,就说明这事儿还没完……”我想了想,又问道,“你确定这账目不会是邵剑英他们自己编的?我现在都有点这么怀疑了,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反正钱也就在我这来回倒手,不涉及流出到其他人或者金融市场,我怎么编数应该都有理。”
“呵呵,做账的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仔细核算过几遍:这上面的账目名目应该是捏造的,但是数据可不是随便编的那么简单,至少可以说编得很用心,而且我觉得,这里面的每一个类似『应收账款』、『银行存款』、『当期利息』
之类看似很正规的名目,其实应该都对应着给某一方分账的流水,这些正规的分录命名,应该都是拿到分钱的一方的代号。况且,我还特意查了一下文件的代码Log:你们打开这文件的时候,应该是周六对吧?”
“对,周六下午。”
“嗯,这份文件在周六下午的时候,被人利用联网篡改过。所以实际上,无论你们懂不懂会计金融,你们在那天看到的这份账册,就应该是不完整的,有人应该是利用在线编辑和偷换代码的方式,在你们还想方设法破解文件密码的时候,就已经把练勇毅最初记录下来的东西,该删的已经删干净了。”
“原来如此!但没办法,我也好、赵格格也好,咱俩都是睁眼瞎,练勇毅他老婆没文化,我们当时的这帮人里,金融和会计水平最好的,反而是小傅和小栾;
但当时他俩的最好的朋友刚被人杀了,又第一次遇上这么突如其来的桉子,让他们发现这些事情,也真难为他俩了。”
廖韬却用着一种很有信心的语气,略带宽慰的态度对我说道:“不过我觉得,篡改文件的这个家伙,虽然电脑网络水平可能很高,但是他似乎也是个不太懂账的人。”
“怎么说?”
“这个黑客也只是关注到每一页或者每一个栏目里最上面的一个数字,于是他应该是把所有涉及到该字样或者关键词的所有栏目、以及后面带的数据全都给简单粗暴地删掉了;但问题在于,他这么一干,好些总数跟现在留下来的分项加和根本对不上,在这现有的账册里,至少有78个分录总和要远大于现在我能看到的该分录分项加和。因此,我昨天晚上在跟我身边这位诈骗集团的文秘小姐姐『做完运动』之后,我不厌其烦地把这些加和跟总数的差算了一遍。说巧不巧,我算出来的数字,突然就让我想起来我先前调查了一半、就被我们处长给叫停的另一个洗钱桉——我把我算出来的数字,跟那个洗钱桉涉及到的那个公司的每月都在掩盖的那笔进账一对比,我竟然发现,上面十二月的账目里,有至少九个月的数据都是能对应得上的。”
——黑客、熟悉对文件的关键字进行梳理、同样对金融会计根本没有什么概念,这三个特点,在我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面孔……
但我不愿意相信我此刻的凭空想象。
“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公开企业性质是一家水产公司,名叫『汝海帆』。”
“蒋帆蒋老板的公司啊,呵呵。”我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
“你听说过?”
“当然。”
“有一件事你肯定没听说过。你应该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幕后最大股东是谁。
自从我知道了是谁之后,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的这个桉子会被叫停了。”
“这个股东是谁啊?”
“九曲十八弯,这里面的股份其实名义上也被过了好几手、由好几个人代理负责,转来转去,藏得很深,但是最后还是被我查到了——”
接着,廖韬跟我说了一个名字,我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亢奋。
“是他……有点意思!”
“的确有意思。所以说,尽管我不是你们专桉组的人,但是我还是得把这事情告诉你。这个人,指不定跟天网的其他人还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家伙也是个头子;总之,想弄这个人,短期内看,只能通过专桉组。”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没事。行了,我得来个晨炮了。你也赶紧来一发吧,哈哈,刚睡醒又刚聊完正事儿,趁着这个时候做一次,能舒服一天。”
“呵呵,祝你武运昌隆。”我略带讽刺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温柔的声音在我的枕边响起,但却融化不了我心中的苦闷。
这个时候,在我身边一直熟睡的她,也总算醒了:“嗯……你这就醒了呀?”
“嗯。呵呵,我接了个电话你都没听见呀?”
“唔……没听见……”
“那就好,我还害怕吵醒你呢……再说,我也睡够了……”我揉了揉满眼角的眼聍,并用手指从眼角将其揩掉,又包在床头柜上纸抽盒里抽出的面巾纸,丢进了垃圾桶。
想了想,我又回过头问道:“你要不要再睡会?”
“嘤——唔……我是想再睡一会儿的——你这后半夜的觉睡得老吓人了!又是蹬被子、又是嘴里呜哝呜哝说梦话,感觉还很着急的样子,我都被你整醒了好几次!反而我叫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嘤咛了两声后,从被窝里伸出洁白似藕的两只手臂抻着拦腰,慵懒地对我埋怨道。
我无可奈何地回过头看着她,苦涩且羞赧地笑着对她说道:“对不起啊……
吵到你了,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