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喝吧,毒不死你。”
我把杯子放在了方岳的办公桌上,又拎着自己的回到了李小妍的座位上。
而方岳在拿起杯子之后,喝了两口,又把杯子放在了刚刚从邢晓佳那里取来的两张面巾纸上;接着他看到了装杯子的塑料袋里本来就有五张纸巾,他又立刻把那五张纸巾从袋子里取出、迭好,并放到了自己的衬衫胸袋当中。
做完这一切,他又悠悠说道:“嗯,这玩意……呃,还确实挺好喝的……”
“呵呵,”冷笑的那个人终于换成了我,“一杯很普通的快餐奶茶店里面的饮料而已。你从来的那天,好像就带着『武士结』他们没少折腾,你现在让风纪处的基本工资平均抬高到多少了?”
“平均工资五千块左右,快赶上你们重桉一组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这水平,我说的是『平均』。庄宁上个月就领了一千块,这家伙犯的错误实在太多了,不扣点工资真是不长记性——那家伙都是被你惯的,今早上还在办公室里喂那个许彤晨『凤梨』吃,哼,居然敢公然在办公室里吃东西!而且还在那吃『凤梨』,是在显摆自己吃得起『凤梨』、而别人都只能勉强吃得起『菠萝』
吗?”
“『桥豆麻袋』……方大探长,您是觉得『凤梨』和『菠萝』不是同一种东西吗?”——我的个天,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文盲真把“凤梨”和“菠萝”
当做两种不同的东西?
“难道它俩是同一种东西吗?”方岳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抱歉了,这俩词汇只不过是南港、南岛和东南亚国家,还有深受南岛南港影响的沿海地区与内地的语言差异而已,并且就算是差也就差个不同土壤培育出来的不同品种……”
“少瞎扯澹了!明明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接着,方岳又跟我“科普”起“凤梨”和“菠萝”的区别来了,从外形到颜色、到叶片粗糙状况再到口感——
没错,全是豆瓣和百度贴吧上面的老生常谈,那些帖子我全都看过,方岳叙述的跟那上面写的一字不差。
“不是……那你觉得,『车厘子』和『樱桃』,也是两种水果?”
“对啊,一个大一个小,一个皮厚汁多一个皮薄肉少。”
“『提子』和『葡萄』呢?”
“也是两种水果啊,一个长一个圆、一个绿的一个紫的。”
“『芭乐』和『番石榴』?”
“一个红心,一个白瓤;一个软,一个硬啊。”
——呵呵,杨君实省长总在Y省的精神文明建设上面,打出“北方文化复兴”
的旗号,我觉着只要是方岳这样的人还在,杨省长的“北方文化复兴”就一日成功不了。
“那……『番茄』和『西红柿』?”
“也是俩……诶诶,这是一种东西哦,这是一种东西……哎,何秋岩,你在这那我当白痴逗着玩呢?”
“哈哈,没有没有……”
没想到说着说着,方岳到真是动气了:“怎么着何秋岩?你说的这一对对的东西,它们本身就都不是一种植物!明明是你自己不懂,你还笑话上我了是吗?
还说什么这是南港南岛那边跟咱们的语言差异,人家南港南岛客观地讲,比咱们发达多了,咱们Y省F市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蛮荒边陲、未开化之地,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呗?你还挺犟!我从十几年前就知道这些事情,网上那么多人都公认的事情,那还能有错吗?明明是你自己无知,还居然还意思讽刺我?我发现何秋岩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明明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偏偏说是我错,你之前几个月在局里也是这个德性的吧?怪不得你以前这么嚣张的呢,我看就是没有人治你!”
——行吧,你爱觉着“凤梨”到底是不是“菠萝”,跟我也没关系。
我摆了摆手,又把话题拽了回来:“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多知道啊?你能耐可大了去了,你方岳警官伟大光明正确,你给风纪处提高到平均五千块,那也不少了,而且跟我在这儿的时候比,还真是有进步。然后你平常竟然这样一杯十块钱出头的饮料,你自己都没买过?”
“我从来不喝这么『小布尔乔亚』的东西。一杯水,加了点成本一毛钱不到的几片柠檬、五毛钱不到的两颗青橘,再加上一勺溷了玉米糖浆的蜂蜜,就能卖到十一块?门口那个『南岛郎』干嘛不直接去抢……”
“『小布尔乔亚』,好久没听过的一个词了。呵呵,看来我们局里又多了一位红党支持者呢!”
“我?红党?呵呵,现在的红党可算了吧。”方岳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自豪地微笑道,“但我倒是很喜欢读列宁、马克思、恩格斯,还有鲁迅、陈仲甫、
李守常,当然,还有教员同志和易瑞明元首的着作,我充其量算是个红色主义者。
不过听你的态度,怎么,难道你是个信仰蓝色主义的人么?”
我连忙摇了摇头:“别介,我对任何政治主义都不感兴趣,虽然你说的那些人的着作我都读过,也都很喜欢读。但我向来就对政治不感冒,我从小看时政新闻我都头疼。不过,就现在这个时代,政客们只需要在网上发两篇文章、上上节目打打嘴仗就能有选票,哼,还不如先前红党专制呢——妈的,CIA的特务在咱们国家的土地上盖的餐馆里吃饭,还好意思笑话咱们国家的人听不懂英文……
愣要让我说,我更寄信仰于实用主义:那就是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能让街面上治安好一些、能让我们国家的人不受外国人欺负、能让天下太平甚至是开启盛世之治,那我就信谁。”
“嗬,你倒是诚实!”
“这有什么用得着不诚实的?我想现在在我们国家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吧。当年两党和解之前,大家都觉得坐在首都会议堂里面的那些人,全都是一帮只顾着自己利益的、未能远谋的肉食者,结果两党和解以后,把南岛那帮蓝党人士放回来了,一帮以前是红党的人叛变加入了蓝旗,回过头再看看,他们有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么?蓝党有一大帮人,根本比红党的人自私多了好吧?但是再想想,如果不搞两党和解会怎么样?易瑞明固然英明决断,可是像上官立雄那样的人,是不是还会雷打不动地站在高位?我没有那么乐观,所以那也不一定是好事。因此,与其站在任何一方,莫不如看谁能对国家更好,大众即是如此。
这算是一种优越,也是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