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碎裂,整个院内已经看不见任何可以用具体形状来形容的完整东西,全都变成扫掠的云烟。
数以万计的刀芒,凄霜一样的夕照撕裂了天际线,如同牛角和羊耳从夜色的高原上翁涌而下。
随着夹在其中偶尔得窥一隙的人影,构成飓风卷枯海面的刀浪——四极八荒而来的海啸,将闻望寒死围困。
无序,无矩,在场几乎没有人能捕捉到其中哪怕针尖大小的漏洞。
可就算是武痴如斩狰,也只能捕捉到些许的片段而已。
整个院落都成了严是虔的工具,他在任何地方都是如履平地,踩在任何一处刀烟之上,就可以朝着闻望寒的死角攻去,纵然无法动用妖力,无法使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但斩狰也清楚,严是虔一开始就将此时有限的力量都催发到了极限。
他不是在抢先手,他是如同赌桌之上开场就明牌的赌徒,倾囊以待押上所有当做筹码,能离开这场赌局的,只有赢的他。
然而。
斩狰亦看到,徒劳。
理应被困死在无数刀笼之中的闻望寒,的确没有动过位置。但是他手里的枪,不是。
惊雷,一次次爆鸣,一次次裂开天地,那都是刀锋撞在枪芒之上。但那洪流一样的刃光,那银瓶乍裂的锋芒,那鬼物的饕餮巨口:
蜻蜓点水。
不管严是虔多么凶猛、多么强横的攻击,不管来势多么刁钻。
落在闻望寒手中的枪上,都如蜻蜓点水一样。
这一把刀,面对这把枪,像纸片一样。
皆是徒劳。
一张纸从中撕开,裂成两半,再冲,再击,再被一枪破成两半,只会越来越轻。
但严是虔好像感觉不到。
灵力越来越弱,那就不用灵力,拼武技。
受到反噬,身体迟钝,武技失衡,那就拼肉体。
单臂不能使全刀,但他可以全身的力量只溶解在手腕上,扭裂骨头也要将这把刀再多砸落一次。
刀尖被枪挑飞,他半空旋身就是一脚踢下刃去,迎面劈向闻望寒。
刀势被硬控在半空,他就干脆赤手抓刀刃,不接刀柄,在自己肩上过衡,张开修长的双腿腾空翻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脑袋也可能会被旋了一圈的长刀所斩落。
每次砸落在枪芒之上的刀光,火星四溅,像从星海中坠落凡尘的星辰,四分五裂。
两个人会在交锋之时对视,一人冰冷如瀚川嵬然不动,一人如流星陨铁烧红。
除了速度,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形容此时的战斗了。
闻望寒其实从头到尾都还没有进攻。
可严是虔的攻势,已经支离破碎了。
终于。
正当人满眼只剩下速度时,好像还没眨眼。
眼前物什,静的、动的、活的,死的——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像这世上从未出现过。就连人的视力,也瞬间消失了。
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