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脸蹲下身拔出自己心爱的步摇,看到上面沾了泥土,心里越发愤怒。谢景修接过去用汗巾替她擦了擦,帮她插回发间。
她默不作声注视奥尔格勒,冰寒的目光几度变换,最后终于压制不住,杀气森然外泄,连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表情的谢阁老都觉得身上莫名升起寒意。
对方还要张口说什么,冷不防颜凝突然暴起,身影一晃,如鬼魅一般眨眼间逼近他身前,拔出他腰间的一柄弯刀反手抵在他喉咙上,快到他根本不及反应。
她妆后雪肤红唇娇媚绝艳,可死死盯着他的双瞳之中全是沸腾的杀意,颈上冰冷的刀刃让奥尔格勒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似乎死神就在眼前,绝美,却手持利刃要取他性命。
“我不喜欢杀人,他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砍下你的手脚,你永远别想再碰弓箭,也回不了马背。”
说完颜凝抽手收刀,在奥尔格勒脖颈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足下一点,衣袂飘飘,倒着飞掠回谢景修身边,面无表情对在场的所有人朗声道:“这位谢先生是我的人,谁想要动他的,从我颜凝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下,只见她对着面前草地一挥弯刀,内劲沿着刀刃直逼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霎时间草皮翻溅,沙土暴裂飞扬,隔空在地面上割出一条一指深的长沟。
在场之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颜凝把刀随手向奥尔格勒一扔,在他惊惧的目光中插进他面前三寸的草地里,拉着谢景修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包括奥尔格勒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颜凝这一手功夫给震惊了,有些甚至在她走后大肆鼓掌。
而试图偷袭暗杀情敌的奥尔格勒则被颜凝的杀气吓到,生平头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知道她是真心想杀他的。
奥尔格勒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身体抖得停不下来,彻底打消了再纠缠她的念头,即使杀死那个汉人,他也驯服不了暴怒的颜凝。
谢景修被颜凝一路拖回帐篷里,刚一坐下,正想开口夸她几句“英姿飒爽”“武艺高超”“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话,就被她抱住腰跪在他胯间埋头在他肚子上嘤嘤哭泣。
“额……”
难道刚才那个是霸气外漏的颜凝是只纸老虎吗?
他轻轻抚摸小心肝的发顶,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体安慰道:“阿撵,我没事,你不要哭。你这样胭脂都蹭在我衣袍上了。”
这时候关心胭脂?老头知不知道他刚才差点被人杀了啊!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颜凝抬起头来,抽抽搭搭地说:“爹爹,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们回去吧。”
谢景修点点头,他也不想待在有人觊觎心肝宝贝,还想暗杀他的地方,“不关你的事,是我怕引人注目所以不愿带太多护卫才让人有机可乘。
等晚上孟错带了消息回来,明日我们就走,即便不成功,爹爹也带你先回关内大同总兵府去。”
“好!赵大人那里有几坛子女儿红,他说打了胜仗就开坛招待我们,就我一个没喝到。”
颜凝挂着泪珠甜甜一笑,谢景修无奈地摇摇头,“阿撵怎么像个小娃娃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都快十八的人了,还长不大。”
“爹爹不喜欢吗?”小颜凝仰着脸,怯生生地问。
又来装可怜,谢阁老不吃她这一套,笑着在她腮上捏了一把。
“明知故问。”
晚上孟错带来了超级好消息,那位新可汗乌力吉在面见使者时果然异常烦躁,被使节团的人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堆废话后,终于安耐不住爆发出来,先是要杀使节,被人拦住后提刀追砍他的手下,场面一度混乱到不可收拾。
最后是四王子挺身而出,带大家抓住癫狂的乌力吉。
而他被五花大绑之后,还在拼命张口咬身边的人,一个侍卫不小心被他从手臂上狠狠咬下一大块肉,伤口深可见骨。
“嘶——”颜凝想象了一下这惨像,不禁皱眉咧嘴嘶出声。
因为打断了孟错被谢景修横了一眼,又畏畏缩缩闭上了嘴。
“和硕特的人请来巫医,却看不出乌力吉的病因,这时候大王子的人跳出来说一定是他谋害亲哥哥,遭到神的降罪,被拘走了灵魂才会发疯。
四王子的人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们的使节就说疯了肯定不能继续统治北狄,要他们尽快选一个新的可汗出来,好和他们重签停战约书让他们回去交差。”
“他们当场就选了?”谢景修问道。
“其他几个王子的势力都被乌力吉打压蚕食得差不多了。
唯有四王子人缘好,族里大多数人虽然不是他的亲信,但都向着他,加上他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笼络了一些可用之人,几个老人和大部落的族长商量了一下,就请他接任新可汗。”
谢阁老点点头,事情到这里都顺利至极,除掉乌力吉,扶持思勤上位,再往后就是他以使臣的身份与思勤定下不战之约。
并且带上他们向大郑进献的贡品,以及和亲公主回京复命。
“阿撵,你朋友的婚事解决了。明日我们就回大同,我要带好官印,以巡抚之职,择日拜访新任可汗。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认他做兄长。”
“嗯”
颜凝一头雾水,问公爹他也只是笑眯眯地讳莫如深不告诉她。
可是到了夜里,躺在床上认真琢磨一番后,颜凝立刻自己找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