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的病房,白洁的床被,却难见生命的明亮。
亲女昏迷,惨白如坠。佳慧凝视着监护仪,坐姿略显僵化。
接二连三的变故,再坚强的躯壳也变得孱弱起来。
情感上的裂痕,在这一刻,相比失去,仿佛也不值得计较。
沉默,一种压抑的平静,而内心,难免泛起莫名的波澜。
事源于一条动态更新。白颖在朋友圈上传了一张全家福。
有岳父母,她,我,以及两个婴孩。这是一张百天庆时的合照。
沉浸在喜悦的景象,没有配文,没有心情。除了照片,什么都没有。彼时,彼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不寒而栗的怪异。
这时候帖出这张全家福——氛围,不合时宜。
待拨打电话已经无法打通,得到闫陈两人的技术支援,很快确定她的IP地址。
抵达租住地,以防万一,兵分两路。
这是劝佳慧留下的说法,事实上,我更担心一种状况。
人到门口,眼看门半掩着,心生不妙。
推门而入,地上肉眼可见血迹,拖爬的血痕,仿佛被抹布抹过,地台上残留排泄物恶臭,混着血腥,配合木炭燃烧空气。
抵着鼻子,将火盆踢开,快步往里走,不大的房间,浴室…打不开。浴室门紧锁,依稀有水流,静得可怕。
一抬脚,踹不开,里面更没有反应。沉默里爆发出力量。
人如撞木,胳膊似铁,猛地冲撞,出租房的浴室门,并没有预想中牢靠。
将门撞开,赫然入目,依然在排放着水,仿佛这一刻,她还在清洗、好使得肌肤更洁净…
一池浴水,酥胸半掩,藏不住白嫩雪峰,春光乍现,却是刺骨寒意。玉枕仰靠,明眸紧闭,绝美的容颜,宛如绝世的莲花。
不是雪莲,而是血莲。她已经将脉搏割开,在浴水荡漾成血色蔷薇。沉睡的莲花,浓墨的绛红,层层散开,也层层浸染…
直到指尖触及颈部动脉,那孱弱的气息,依稀尚在…
呼。松了口气,将人从浴缸里抱出,裹上浴巾,放倒在床上。
有呼吸就还有救。这地方她租了一年,带着俩孩子,肯定有医疗应急箱。房间不大,很快就找到。
扯上绷带,简单的消毒包扎,避免持续出血;伤口很锐,静脉被割断,手筋也有割伤;好在大动脉没事,发现也及时,没有大出血的情况。
浴缸的血水,大概率是她直接在那里割腕,第一时间大量流血所导致,不过随着凝血作用,流血会变缓慢。
多数情况,割腕自杀不太容易成功;人的大脑潜意识会自我规避,往往错估所需要的“严重损害”程度,白颖虽然是医师,一样没有割腕的经验。
不过失血也容易引发昏迷,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也可能因为失温而丧生。将她的身体擦干,套上浴袍,浴袍能迅速吸水,保持体温。
又从浴室里接水,将炭火火盆熄灭,然后给佳慧拨了电话,安排急救。
随后胡乱将地台冲些水,使得不么惹眼,以及刺鼻,尽管还是腥臭。
从现场判断,郝江化必然承受一定摧残和折磨,但他还是跑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幸好郝老狗跑了,否则,最坏的结果,该如何言说?
白颖自杀未遂,郝老头逃出生天。
这样的消息,并不被郝家所知悉。
持续一天的喧闹,直到天色昏晚,院外的咒骂粗言才渐渐消下去。
郝家众人却没有心安,透过隔窗往外面看,留守的壮年和老汉还是一大片。
撑过今天,那明天呢?
后天呢?
这个疑问,郝家人不敢再想下去。
李萱诗拖着病体,俨然失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