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元祐心中窃喜,面上却故作不悦,拂袖说道:“夫人何必如此故作试探?为夫心意你又不是不知,如今纳了晴芙已是勉强,再添新人进房,岂不有愧你我情意?”
柳芙蓉早就将丈夫心思看得通透,掩嘴轻笑说道:“相公莫要口是心非,妾身身边丫鬟,若有那中心中意的,不妨便提出来,左右都是府里用惯了的,也不陌生。若外面有合心合意的,也不妨花些银钱娶了回来,总归相公欢心,岳家香火绵延,也算妾身尽孝了。”
她看着丈夫强捺欢喜之色,心中忽然生出厌烦,却又想到一会儿便要见到那英俊少年,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柳芙蓉转过身去掩饰面上神情变幻,吩咐采蘩过来继续为自己梳妆,随即说道:“妾身今日要去西街选些布匹绸缎珠宝首饰,相公若是公务不忙,与妾身同去如何?”
岳元祐连忙摆手说道:“院试在即,提学大人请我参与督考,这几日怕都要抽不开身,夫人若是不想独去,不如叫上凝香她们陪伴……”
柳芙蓉轻轻摇头笑道:“凝香素来喜静,哪肯去那市井买卖场所?妾身一人独去便是,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夫妻俩闲言几句,下人们送来饭菜,两人一起用过早饭,岳元祐出门离去,柳芙蓉静坐许久,这才吩咐采蘩备好车马准备出门。
马车缓缓出府,不多时到了城西大街,柳芙蓉下车领着采蘩等丫鬟仆妇走了几家裁缝铺、珠宝店,又采买了几样胭脂水粉,这才进了一家古玩铺子。
那古玩铺子里就一个老仆看店,货架上只有寥寥几件赝品,见柳芙蓉采蘩进门,那老仆便起身上了门板,只留一块空着,也不言语,只是拎着水壶给众人倒了茶水,这才退到柜台后面继续坐着。
那店铺后面别有洞天,一条过道向后深入过去,先是一间小屋,里面摆着矮榻桌椅,墙上挂满字画,大概便是会晤贵宾场所;接着便是一间卧房,显然便是老仆居所;再往里则是一间厨房,面积不大却也样样俱全。
过道尽头却是一间静室,房间不大,内里却陈设雅致,摆着一张矮榻,上面枕席洁净纤尘不染,显然有人时常打扫,西向高高开着两扇窗户,一道天光照射进来,倒也不显幽暗。
南面墙上挂着四幅竖幅山水,风景各异,飘逸出尘。
柳芙蓉在屋中榻上躺下,听采蘩吩咐众位随从各自休息,等她回来关好房门,这才坐起身来。
采蘩走到其中一副画卷前面,探手到画卷后面扯动一根细绳,只见那画卷徐徐卷起,露出后面一扇暗门来。
那暗门墙壁浑然一体,若不细看极难发现,尤其门上光滑无物,毫无着力之处,采蘩抬手轻推,那门便向里打开,露出一条暗道。
柳芙蓉接过采蘩递来提灯,轻抬莲步进了暗道,略走了几步,便来到一处木门之前,她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走出暗门,赫然便是一间卧房,窗外天光明媚,院中一株桃树,上面已结了不少青果。
这古玩铺子本是她买下罗府之后所购,专门用来出售罗家所得古玩字画,后来字画卖的差不多了,本来便要关了店面租赁出去,她有心布置个偷情场所,便花费重金将此处宅院买了下来。
那古玩铺子坐西朝东开门,与此处宅院仅有一墙之隔,平日里她出来逛街采买,便也时常在古玩铺子里打尖歇息,随从丫鬟仆妇都习以为常、不疑有他,无人知道她竟暗度陈仓到了此处与人偷欢。
若非昨日与那少年偶然得见,柳芙蓉只怕还要寻觅良久,才能得遇可心之人在此偷欢,想到那少年便如天赐一般,她不由一阵心神恍惚,看着自己身后那道也是挂着画卷的暗门,只觉如梦里一般。
屋内收拾得极是整洁,柳芙蓉很是满意,那炭炉上的水壶竟还冒着热气,她心中暗自赞许采蘩心细如发,想着亲近丫鬟留在古玩店静室内为自己把风,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在罗汉榻上斜靠着,去看窗外云卷云舒。
这处院子面积不大,只有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坐北朝南,卧室在东侧,西侧是个书房,中间是间小厅,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天色尚早,想来那少年大概不会立即就来,柳芙蓉放松身心,偶然看到书架上那支铜铃,想着自己与采蘩约定,若是有事发生便拽动铜铃示警,那边采蘩拖延时间,自己抓紧过去,倒也算思虑细致。
想及为了便于与人偷情,自己苦心孤诣一番布置,柳芙蓉没来由心中好笑,男女之事竟能有此奇效,引得人赴汤蹈火却也在所不惜。
想着一会儿那少年来了便要与他亲热,妇人心中自然火热起来,只是又想着那少年万一爽约,自己岂不空欢喜异常,便又患得患失起来。
她昨夜纠结半宿,此时仍是毫无头绪,既贪恋那少年勇猛,又始终放心不大,心中忐忑之下,便连那窗外悦耳蝉鸣也觉厌烦起来。
柳芙蓉心中烦闷,喝了一口温热茶水仍自难解,干脆下了床榻,款步来到院中散步。
庭院收拾得极是整洁,想来采蘩已按照自己吩咐,请了专人每日定时洒扫,她闻着院中阵阵果香,烦躁心绪这才渐渐凝定下来。
将近午时,那院门已然悄无声息,柳芙蓉走到墙面听了半晌,又小心翼翼打开门扇探头出去,却见巷弄中空无一人,远处大街上阵阵喧嚣,更显得此间空寂。
仔细看了眼墙外葫芦藤蔓,确认自己当时所言不错,柳芙蓉心中失落,那少年此时不到,想来便是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