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一声,琴声悠悠飘散,伴着皓月当空,十数名头戴白纱的舞女缓缓步入麓王府的内院,花瓣散落于空,花香亦是伴着美酒佳酿让人沉醉于心。
那十数位舞女皆是气质绝伦,好似初绽的花蕾让人心动,漫天花雨中,每一位都迈着轻盈优美的步伐翩翩起舞,飘忽若仙,而到得琴声升调高潮处,舞女自中心散开,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在这舞女环绕的正中,还藏着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
这少女安坐于古琴之前,纤指轻拨便是高山流水之音,美目流盼,更是让在场宾客心潮澎湃……
琴音终了,整个院中掌声不断,惊赞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好一首《阳春白雪》,云些姑娘的琴声当真是出神入化!”
“云些姑娘不愧是广云楼的曲艺大家,东山,你可是有福了!”听着众人对那白衣少女的夸赞,位居这家宴首席的吕松却是不禁有些愧疚,云些与他虽只一面之缘,但记忆中的她却是一位为琴而痴,不愿陷于风尘的可怜女子,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曾许诺为她赎身。
然而造化弄人,如今的云些也已成了徐东山的房中人,今日世子萧琅举办家宴,便特意叫了她来献艺一曲,众人虽是以礼相待,可这般身份,却也着实让人唏嘘。
“来,近日来诸君俗物繁多,今日难得有暇,切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美酒佳人,吕兄、东山、季先生,今日我等喝个痛快。”此番宴饮虽称“家宴”,可萧琅身侧伴着的除了岳青烟外,便只有二王子萧玠,反倒是即日便要领兵出征的吕松位居首席,季星奎与吕松相对而座,而徐东山以及京虎营的几名将领则分居末席,由此看来,吕松如今也已成了新贵之人,甚得萧琅器重。
“吕将军,过两日便要赶赴宁州,沙场险恶,那宁王更是奸猾之人,还望将军沉着进军,凡事谋定而后动。”一番饮罢,季星奎却是再度举杯敬向吕松。
“多谢先生提醒,吕松铭记于心。”
“咳咳,吕兄,徐某也敬你一杯,咱们也算是从平山县、冀州城历经过生死的,有道是……”
“吕松,早些年也是我少不更事,多有得罪之处,说到底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今日喝过酒,往后便化干戈为玉帛……”
有道是落魄无人问,辉煌万人捧,即便是一贯看吕松不顺眼的徐东山、萧玠二人此时也已被萧琅的授意下主动示好,吕松此时也已不再是率性而为的热血少年,朝中麓王得势,萧琅亲自上书为他吕家平反,并亲自主持修缮了吕府,此番恩德他自然深感于心,眼下自不会主动惹事,当即也起身与这二人遥相敬酒,然则虽是一饮而尽,可自始至终却是未发一言。
萧玠与徐东山面色一觑,心中更是不喜,可今日萧琅将吕松列入首席,他二人自也不会当场发作,只得悻悻收起酒杯各自饮下。
“哈哈,说起出征之事,我今日倒是得了消息,冀州方面来信,易云霜先是探问了天子病况,托人带上了一箱上好的辽东山参,而后又应下出兵齐州之事,想来由冀州军出马,那齐州小儿定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季星奎见气氛紧张,当下便另寻话头,如今虽是战乱四起,可麓王毕竟已是正统太子,易云霜能上表效忠,自然也算一大助力。
“哈哈,季先生,咱们可是说好的今日家宴不谈国事的,”萧琅闻言也是一脸喜色,当下举杯打趣道:“不过说到这镇北侯,萧琅还是十余年前见过一面,当年她还只是跟在易老侯爷身边的小丫头,小小年纪便也喜欢舞刀弄枪,却不想一晃多年,竟成了能征善战不让须眉的『北地霜花』了。”
“大哥,我可还听说这位镇北侯还是为绝色佳人,什么时候等她来了燕京,大哥也带我长长见识。”萧玠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一时间又让场面有些尴尬,萧玠名声自不必说,那镇北侯易云霜如今手握重兵,麓王一脉想拉拢都来不及,更遑论让萧玠去掺和其中。
“说到这『北地霜花』,还得是吕兄更为熟悉,是了,吕兄与那易云霜也算年岁相仿,又都未曾婚配,若是吕兄有意……”
“吕兄弟的姻缘,你瞎掺和什么!”
萧琅借着几分酒意正要拿吕松与易云霜打趣,却不料话音未落,院中突然响起一声悦耳清音,吕松与萧琅俱是一惊,赶忙站起身来,却见着多日未见的岳青烟正自院外走来。
岳青烟一身华服宫装,头上梳着高雅的妇人发髻,气质较之当日更显几分端庄大气,再看她面色红润,气色从容,身段更是丰腴了几分,吕松心中又是一阵唏嘘,佳人已是麓王府的世子妃,瞧她模样,倒也算得夫妻和睦,幸福美满。
然而岳青烟虽是语声清亮似有责备之意,可行至众人跟前时却又笑容亲和,各自行了一礼后又朝着吕松笑道:“吕兄弟,你瞧我把谁带来了。”岳青烟巧笑嫣然,称呼也自让日的“吕公子”随着萧琅换作了“吕兄弟”,吕松顺着她的侧身别过眼去,却是一道让他甚是熟悉却又倍感陌生的身影。
“苦……苦儿?”
家宴之前,萧琅便有意让吕松携着苦儿一并前来,但吕松却觉着麓王府人情复杂便只让苦儿留在家里,却不想岳青烟却是亲自将她给请了过来。
非但请了过来,甚至还给她从里到外精心装扮了一遍。
苦儿眉眼舒展,模样气质本就灵动讨喜,可自小便随着吕松浪荡江湖,待拜师念隐门后也一直隐居深山,自然不会这官家小姐的梳妆打扮,而岳青烟却是玲珑心思,只与苦儿说起如今吕府重开,“少爷”吕松以后便是“老爷”吕松,那苦儿的身份,自然不能再是那个粗布麻衣的小丫头了。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少爷!”见吕松看她看得入迷,苦儿心中不由对岳家小姐的话更为信服,心中暗喜之余渐又生出几分娇羞,女为悦己者容,她与吕松自小形同一体,虽是“少爷”、“丫头”的称呼,可又如何不对这如兄如父的少年心生爱慕。
“哈哈,苦儿姑娘天生丽质,又有夫人尽心打扮,瞧把咱们吕兄弟都看得傻眼了!”
“吕兄弟好福气啊,有如此美婢相伴,当真是羡煞我等。”
“诶,二弟有所不知,这位苦儿姑娘与吕兄弟原本不是主仆,只是游历江湖时以『主仆』称呼而已,苦儿姑娘出身念隐门下,与吕兄弟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