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一番话自是激起阵阵欢笑,不少军中兄弟端起酒杯,又要以苦儿的事做题劝酒,吕松先前还辩驳一二,到得几杯酒下肚自也放开了许多,且不论他们如何议论苦儿的事,今日这顿酒,他的确要陪兄弟们喝个痛快。
然而这众多坐席之中,除了满心欢喜的军中兄弟外,自然也有徐东山这等与他有过节之人,碍于萧琅与盛红衣的情面,徐东山不甘不愿地坐上了席,自也一眼瞧见了那平山县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侍女。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才几个月不见,变得愈发漂亮了!”
徐东山暗自腹议,可听着一众兵将与吕松打趣时,他却又不禁撇了撇嘴:“这姓吕的小子什么都好,偏生对女人是个软骨头,如此佳人,若放在我身边,恐怕孩子都已满月了。”
这话说得自不敢太过敞亮,可坐在他身侧的盛红衣和萧琅却也能听得清楚,盛红衣面色一愠,可随即又想起自己与他的那些龌龊勾当,脸上再是一红,趁着旁人没能察觉,只得自己低下头去不去理他。
然则萧琅却似是听了进去,徐东山回京之后与他说起了盛红衣之事,他虽责骂了几句徐东山,可终究也认为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偶尔用些手段伎俩也无可厚非,若要人人都学吕松那般谨言慎行,那这世上的好女子早被人抢光了。
“东山,我知你与吕松稍有不睦,但毕竟都是为我做事,不如改日我做东,让你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你瞧如何?”
“这,王爷可是有何安排?”跟在萧琅身边多日,徐东山这会儿也熟门熟路了起来。
“吕松是英才,此等英才却不该被这些情事束缚,过上两日我夫人上京,咱们在府上办上一场家宴,叫他和他家的小侍女一起,届时我们稍稍撮合,争取让这对儿苦命鸳鸯早早将亲事定下才好。”
“哼,王爷倒是用心,就怕他性子太软,又或是对这丫头没兴趣。”
“要是真无缘也不强求,不过当是一场家宴而已。”
……………………
京郊剑削山。
成非玉缓步行于山间,望着这风光秀丽的山河景色,心中却是生不出任何波澜。
他自小习武,想着凭借一身武艺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然而他少年轻狂误入歧途,最终闯出个“玉面公子”的头衔,可就在他自诩天下难遇敌手之时,却遇上了一位奇怪的少女。
那少女年岁不大,面貌轮廓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而她眉宇之间却又带着几分英气,虽还未完全长开,但以他采花无数的经验自然能想象出这少女日后的惊艳,然而这少女却又是一副天残之躯,整个身子安坐于一张自制车椅之中,成非玉微微咂舌,只觉得这老天着实有些残忍,似这等绝色,若是体态正常,天下男儿又有几人不为之倾倒。
“你便是‘玉面公子’?”
“嘿,正是小爷,怎么,你这‘坐椅美人’也要来抓我,也罢,看你长得确实不错,今日爷也不挑嘴儿,也试试你这‘坐椅美人’的滋味。”
两人只轻轻搭了一嘴,一个冷声质问,一个轻佻答应,可让成非玉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少女面对他这调戏之语非但不怒,反而是嘴角翘起,柔胰轻轻在那椅子臂靠上一暗,霎时间漫天金针挥洒,成非玉连忙闪避,可慌不择路下却还是被一支暗箭射中臂膀。
“啊!”成非玉惨叫一声,整个人疼得在地上不断翻滚。
“此箭不利,取不了你的性命,可此毒却乃我精心调配的‘炎蛇胆’,若无解药,三个时辰,便能让你五脏俱焚。”
昔日的痛苦不堪回首,成非玉深呼了口气,望着眼前正对他虎视眈眈地摩尼教护法,心中亦是五位杂陈。
那日之后,他被毁去“玉面”,废去武功,一度沦落到街边乞讨度日,可天幸他意志坚韧,寻至一处医家投靠,近十年苦修之下,终是重塑经脉,练就一身不逊当日的武功,至此,他隐姓埋名投靠齐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闯出一番名堂,而后伺机报仇。
可这一切到头来也随着齐王的惨死而破灭,他被摩尼教护法恶鬼无常追杀数日,终是被擒拿当场,可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这恶鬼无常竟只封住了他的内息,一路将他押至此地。
“走,随我进来!”恶鬼无常一路无话,直至行到这剑鞘山腰的一处石壁之处,左右张望一阵,待确定四下无人后便徒手按在一块大石之上,却听得石壁“轰轰”两声,那大石竟是突然一记翻转,竟是现出一条阴森小路来。
恶鬼无常领着成非玉步入其中,约莫百步光景,成非玉便觉眼前一亮,只见小路尽头正通着一间灯火敞亮的居室,成非玉满脸疑惑,借着这居室的火光四处打量,只觉得此地装饰颇为奢华,檐壁、石柱之上尽皆雕龙画凤,便连那居室的主座都是金器所铸,想来不是寻常之地。
“属下拜见教主。”恶鬼无常当先朝着正前一跪,成非玉这才惊醒过来,是了,如此奢华之地,当然只有这摩尼教的总舵所在,而他们将自己掳来这等秘密之所,又是为了什么?
“起来吧,”高坐于正位的黑衣摩尼缓缓站起,声色浑厚,气机绵延,自不会是那燕京北城门下惨死之人:“怒惊涛已赴宁州着手起兵之事,想来事务繁多,你却去助他。”
“是!”恶鬼无常叩首一拜,随即便领命而去,直将成非玉一人留在殿内。
“成非玉,你且上前来!”
成非玉赫然一惊,这摩尼教主只轻轻一言便蕴藏着无边气机,别说此刻他修为被封,即便是全盛之时,想来也不是这摩尼教主一合之敌。
“前些时日,我摩尼教二护法毒千罗陨身冀州,”摩尼教主自说自话,阴森的鬼脸面具下赫然现出一道精光:“我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愿意,我便……”
“愿意!愿意!”成非玉连呼两声,且不说这摩尼教背景何等强大,即便是面对眼前处境,他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甚好,”摩尼教主轻点鬼脸,随即右臂一挥,一道卷轴赫然飞出,不偏不倚正落在成非玉的脚下。
“此画所述乃我教密坛之一,你自去寻它,密坛之中有我教典籍无数,你自修行便是。”
成非玉目光一热,心中颇为激动:“多谢教主恩典,成非玉定肝脑涂地以报教主。”然而一番感激作罢却似又想到了什么,不禁抬头补上一问:“只是不知,属下要去多久?”
“世间万象,自有机缘,待到你机缘到时,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