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心中微微叹息,随即便又端正起脸色向着厅中走进:“府中下人说来了一位高人,萧琅原还不信,可如今闻得如此茶香,想来姑娘便是那位高人了。”
车椅少女缓缓回头,素手一挥,手中茶盏便直向着萧琅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稳稳落在萧琅的手边茶桌。
“好功夫!”即便是自诩高手的徐东山见得这一幕也不禁出声赞叹。
“此茶名为『山涧』,在下此行倒是多备了些,若是世子喜欢,赠上两斤与世子。”
“哼,无知,”一侧的徐东山闻言顿时版起脸色,虽说这女人生得清丽脱俗,可毕竟双腿残疾,自也不会太过看重,当即斥道:“世子什么好茶没见过,轮得到你来赠茶……”
然而还未等少女开口,才匆匆品饮一口的萧琅便是呵斥打断道:“东山休要胡言!”随即又朝着车椅少女行了一礼:“多谢姑娘赠茶,却不知姑娘是念隐门下的哪位峰主?”
“念隐门……峰主?”徐东山顿时哑然,脑海中立时浮现起在东平县时见过的白衣女剑神,那气贯山河的一剑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即便是他的父亲再生也难有此等修为,而眼下,世子居然说,眼前的这位残疾少女,居然也是念隐门的一位峰主。
“世子果然聪慧,”车椅少女淡然一笑,单手扶在前胸朝萧琅行了一礼:“念隐门千机无尘,拜见世子。”
“原来是千机峰主!”萧琅目光一热:“早就听说念隐门中有位千机峰主博学多才,精通机关五行,却想不到连茶道都如此精湛。”
“可是吕松说起的?”千机无尘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
“正是,”萧琅点头回应,随即问道:“却不知千机峰主此行所为何事?”
“不瞒世子,鄙门中一位师妹前些日子曾随吕松赴京,如今一月未归,家师特令我来寻找。”
“可是那位以一柄古琴独斗千军的女侠?”萧琅自然也听说过广云楼下的激战,虽不知晓琴无缺名讳,但“独斗千军的女侠”早已成了京中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主角了。
“正是!”千机无尘端起清茶轻抿一口:“师妹自小顽劣,想来是惹了不少麻烦。”
“那倒没有,”萧琅心中腹议:她惹的是齐王手下的禁军,京中百姓无不叫好。
千机无尘不再搭话,直静默品茶,似乎在等萧琅开口。
萧琅略作沉吟便道:“在下虽未见过那位琴峰主,但心中隐有两种猜测。”
“愿闻其详。”
“其一,琴峰主与吕少侠一并前来,如今吕少侠受我之邀北上冀州,琴峰主或也隐于军中随行。”
千机无尘缓缓点头:“她年幼贪玩,若是与吕松投机,的确有可能随他去了冀州。”
“其二,琴峰主并未北上,一路归返,只是在途中遭遇变故,难以脱身。”萧琅说着又连忙补充道:“在下并非质疑琴峰主的武功,只是江湖险恶,更有摩尼教妖人……”
“以我看来,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千机无尘叹了口气:“只是摩尼教如今隐于暗处,实在难以琢磨,我此行一路寻找,却是并未发现半点踪迹。”
“……”萧琅闻言亦是沉默不语,如果连千机无尘这等高人都查不出摩尼教的踪迹,那他自然也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厅外忽然走进一位家仆,见着厅中有客稍显犹豫,但出于萧琅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来。
“禀世子,冀州来信!”
“哦?”萧琅闻言一喜,随即也顾不得千机无尘在场,起身快步接过书信查看,然而只匆匆几眼的功夫,萧琅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萧琅一边将书信递予千机无尘,一边言道:“摩尼教护法于行军途中设伏,意图刺杀援军主将盛红衣,幸有吕松在场,及时化解。”
书信不长,千机无尘却是看得极为仔细,待得她完全看完又微微寻思半晌才道:“世子是想让我北上冀州?”
“哈哈,”萧琅当即大笑:“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住千机峰主,的确,一则,吕松信中所只说摩尼教的刺杀已被化解,但我料想摩尼教的阴谋绝不止于此,峰主此去,或能助其一臂之力,二则嘛,琴峰主若在冀州更好,若不在,冀州有摩尼教作祟,若是能查出些线索,顺藤摸瓜,想来也能找到琴峰主的踪迹。”
千机无尘再度抬眼瞧了瞧这位世子,难得的有了几分赞誉:“来时听师姐说起过你,如今看来,却是人中龙凤。”
“……”萧琅微微一愕,随即便想起千机无尘口中的“师姐”便是那位剑气无双的白衣剑仙,登时有了几分怀念:“听闻剑仙子闭关了,却不知她如今……”
“师姐尚未出关,但我瞧着,她的修为已是大有进境。”千机无尘顺口应了一句,随即便也不再多做寒暄,直接言道:“既如此,我这便赶赴冀州。”
“且慢!”千机无尘正要告辞,萧琅却是突然打断,随即便朝着身后的徐东山看了一眼,言道:“峰主若不介意,我让东山随你同行,一来路上有个照料,二来冀州若是遇到要紧之事,可令东山快马加鞭赶回,我也好禀奏天子。”
徐东山猛然惊醒,脑中仍旧有些恍惚:“世子……我……”
萧琅朝他笑了笑:“这事倒不是临时起意,是最近收到的消息,说镇北侯病重,如今是由那位『北地霜花』暂代冀州之事,你此行北上,便替我送上一封书信,若她有何差遣,你照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