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哥儿?”然而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时,又有人瞧出了吕松面貌,虽是离家多年,可终归是血浓于水,吕家上下立时围至牢门附近,眼见得那黑衣之下的吕松真容,不由得发出阵阵欢呼:
“松哥儿,您可算回来啦!”
“是松哥儿,松哥儿是来救我们的?”
“松哥儿,松哥儿……”
吕家遭难,满门入狱,这群惶惶不安的亲族这些时日自是寝食难安,唯恐哪日便被举家脱去菜市口斩首示众,而此刻吕松前来,自是成了他们心中的救命稻草,一时间自是痛哭流涕,哀嚎连连,若不是琴无缺早将这牢房看守弄晕,只怕此时吕松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然而面对这诸多亲族哭喊,吕松却是脸色冷漠,他目光一扫,却见着众人之中,唯有自己那两位哥哥目光躲闪,似乎是不愿面对自己。
“大哥哥,四哥哥,好久不见。”
见吕松主动问起,大哥吕岁、四哥吕寒只得抬头应声:“你……六弟,你真是来救我们的?”
还不待吕松应答,另一间屋子却是传来动静。
“松儿,当真是你?”
这声音对吕松而言自是再熟悉不过,吕海阔虽是待他不好,但终究是亲生父亲,幼时勤学苦读,争气出头,为的不就是让这位心中“慈父”多看一眼?
但经历了十年前“诀裂”一事,此番相见,心中隔阂又哪里能轻易消除。
“是我。”吕松淡淡回应,只一句便让牢中众亲族的欢呼戛然而止,吕松身位庶子老么,亲娘早逝,自小便和亲姐相依为命,而吕家这一众嫡亲兄姐自是瞧不上他们这一房庶出,平日就多有奚落、欺负,在那次“决裂”之事里,甚至冷嘲热讽、推波助澜,于吕松而言早已是全无亲恩之情。
如此关系,他又怎可能相救?更何况,他一介早年扫地出门的庶子,如今又有何能力相救?
“你……你是如何进来的?”吕海阔正要疾步靠拢,可腰身才动便扯着伤口,立时疼得嘶叫起来,吕松见状于心不忍,也便朝着吕海阔走进几步,可一想起当日“决裂”之言,吕松便又向后退了一步,语声冷漠道:“吕大人还是关心些自己的案情更要紧吧。”
“……”吕海阔闻言一愕,脸上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然而吕松继续言道:“我此行前来,是受高人指派,撤查有关摩尼教一事,我对吕家知之甚深,知道你干不出勾结魔教的事情,这便来问个究竟。”
“高人?”吕海阔不禁有些疑惑,忽的想起什么,伸头朝着牢外看了几眼,却是根本未能发觉看守踪迹,这才相信几分,可他刚想开口,却突然噎住,他苦读圣贤,尊崇父子尊卑,先前还能因心中惦念流露出几分真情,可如今要他向吕松汇报案情,那岂不是子审父乱了纲常。
“我为官一任,自觉问心无愧,天子圣明,定会早日还我吕家清白。”
“好一句问心无愧!”吕松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言语间多少带着讥讽:“事关魔教,天子震怒,令吕家满门下狱,你若执迷不悟,你这些年所守护的吕家清誉、族人前程便都成了最大的笑话,试问九泉之下,你还能问心无愧吗?”
“……”吕海阔被他这一声质问,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面如枯槁,身形佝偻,目光涣散,嘴角一遍遍的低声叱骂:“逆子……逆子……”
“父亲……”见吕海阔犹自执迷,长子吕岁却是呼喊起来:“父亲,既有一线希望,父亲莫要为了一时意气而置我们……我们……”言辞之间已是泣不成声。
“罢了,”半晌之后,吕海阔长叹一声,抬眼朝吕松望去,言语落寞:“你想问些什么?”
…………
约莫半个时辰,吕松探问了近半月以来吕家的人际往来。
上到吕海阔同僚宴饮,下到吕家老小走街串户,除了未赴齐王那次宴请被齐王当众骂了两句外,便再没有了可疑之处。
“那齐王平日宴饮,我向来也是不去的,我听说那日齐王也不过是吃醉了酒多言了两句,他平日里眼高于顶,又哪里会将我这礼部小官放在眼里。”
吕松缓缓摇头:“国储之事干系体大,平日不动你,或许是不想打破平衡,而如今局势愈发紧张,你既要保持中立,他也可拿你开刀,以此震慑旁人。”
吕海阔默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若真是齐王要害我,我吕家,恐怕在劫难逃了。”说着又朝着吕松望来,憔悴的脸色里多少现出一丝温情:“若是事不可违,你便早些离开这里,莫要受了牵连。”
吕松嘴角略微抽动,终是不再出言讥讽,转身便道:“你们好生活着,我定然想办法救你等出来。”言罢便要朝着牢外走去,可才行一步,吕海阔却是突然唤了一声:“松儿,你……你也去看看你娘你姐她们吧。”
“她不是我娘。”
********************
三更早过,但宁王府中此刻却灯火通明,府中侍卫、家仆纷纷手持火把在各大院子里穿梭寻找,俱都是一副惶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