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在听到姜砚下一句“原来是在想哼哈二将呢”后彻底爆发,她抽了自己脚底下的粉红色拖鞋扔向他:“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姜砚躲了一下,笑出了声。
陪着小老太吃完晚饭后,姜砚又老实地坐在沙发上陪她看了会电视剧。到了快八点,他才起身,回房间换了条牛仔裤,然后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他抬起一条手臂穿好外套,一边在玄关扶着鞋柜换鞋,一边摸索裤兜确认带好了钥匙。江燕花走到玄关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发闷,最后却只是说:“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姜砚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于是问:“怎么了?”
“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出去鬼混。”老人随口说。
“早点睡,等你睡着了我就回来了。”姜砚笑了一下,然后拉开门,“记得喝你的牛奶,吃保健品。”
“知道了。”江燕花嘀咕着,直到他关上门也没有离开。她站在原地,又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大题小作。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纠结着这些陈年旧事不放,姜砚也在往前走了不是吗?
她正想摇头叹气,门突然又拉开了。
姜砚从门后跨步走近她,几乎没有停顿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像哄着小孩一样安抚性地轻拍着她佝偻的背,温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江燕花几乎要在那一瞬间流出眼泪。
“好。”她抬起手回抱他,喉咙发紧,然后她迅速地背过身,“要去就快去,迟到可不是我教你的。”
“嗯,走了。”姜砚笑了笑,也转过身。
直到关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江燕花才真的哭出声。
周末是店里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姜砚忙得像个陀螺。林龙请来的驻唱乐队十二点才结束表演。凌晨一点,姜砚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一些。
打发完想要和他搭讪的男男女女之后,他从包里拿出了耳机和练习册。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还是会抓紧时间刷题。考完月考也没有让他产生一丝休息和懈怠的想法,他在学习方面对自己总是尤其残忍。
他高一的时候遇到林龙,那时他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点零工。毕竟鲨鱼齿既偏辟又不起眼,看起来又不是很正规,招他的可能性会高一点。
林龙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本来对他这个小鬼极不耐烦,过了一会却改变了主意,让他去做调酒师的学徒。
很久之后姜砚才知道,那是因为林龙和沈枝虞是熟识。他甚至爱着沈枝虞。
那天姜砚一半的脸都浸在朦胧的光里,和沈枝虞多么像啊。林龙怔愣住了。那个左青龙右白虎的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最后碾灭了自己手里的烟,破格录用了他。
姜砚意外地得到了一份符合他放学时间的工作。但他其实无所谓得到什么又苦又累的活,给钱他就都乐意接受。只要能稍微减轻江燕花的负担,他都会去做。
他不想让江燕花成为第二个沈枝虞。他不怪他的妈妈,人们都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
仅此而已。他对自己说。
林龙默许了他工作时间偷偷学习的行为,甚至有意让别人分担他手上的活。这是个好人,在知道他家里的那些破事之后甚至帮他揍过姜永安。
姜砚握着笔专注地写着他的题,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隽的字迹。
今天,他又度过了平常的一天。
在两点的闹钟响起时,他终于停下了笔,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脖颈。
姜砚收拾好东西,抬头看了眼外面低垂的夜幕,最后关掉了酒吧里的所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