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扫了一眼,郡主和景王爷本都出了殿门,但被皇帝身边的近侍拦住,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不知会不会因为她连累郡主。
下台阶时,余太傅身子歪了一下,辛澄赶紧扶住,听见太傅靠近极快地说:“潜龙在渊。”
接着手臂一推,甩开她,双手背在身后独自离去。
这般疏离负气的关系,落进许多人的眼里。
龙潜深渊,蓄势待时而动。
辛澄却叹了口气,她或者说他们,是龙吗?
辛澄浑浑噩噩回到客栈,仍在想着大殿之上的举动,此时回过劲来,才觉察有多凶险。
她不该冒险的,还是太鲁莽了。
可一转念李侍郎死状又像针刺一样扎进脑仁里。
还是因为她,她是李侍郎复国的希望,是他实现仁义理想的寄托,他之所以不择手段想要复国,都是因为她的存在。
如果她不存在,也许李侍郎早已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好好过自己日子,不会落得这幅下场,更不会将家人都拖累进来。
这些话都无处可说。
她抱着膝盖窝在床边椅子里,被夜风吹得有点冷,但也不想关窗。
这里只是一间住了几天的客栈,她心里惶惶不安,便觉得四周都很怕人,打开窗子看见月亮反而好些。
又一阵风吹过,身上更凉,辛澄抱紧自己,把脑袋埋进臂弯。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和郡主在一起,可她今天肯定是不能翻墙去见郡主了,她被皇帝叫走,还不知道有什么事。
要是郡主在就好了……
“吱呀——”
她回来后没有锁门,只虚虚掩着,来人便轻易推开她的门,走了进来。
辛澄抬眼,与她含笑的眸子四目相对。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就鼻子一酸,觉得好生委屈,“郡主……”
***
皇帝听着内侍说起大殿上大臣们的反应,还有宴散后余太傅推开辛澄,拂袖而去的事。
皇帝让人将辛澄的来历呈上来,又重新翻看一遍,这次停在一处,问跪着的侍卫:“她的生母姓应?”
“是。”
应乃前朝国姓,但也并非天下姓应之人皆是前朝皇族,更何况二十年前的皇家宗亲都被屠戮干净了。
“此女是青楼妓子。”侍卫补充道。
皇帝眉头一皱,未再追问下去,太监进来禀道:“景王与令安郡主到了。”
郡主拜见后,见皇帝笑眯眯对她招了招手。
笑着说道:“朕听说,阮戢未赴边关时与泠儿交情不错,哦对对——”
皇帝一拍脑袋,向景王道:“朕记得,景王是不是还给阮老将军说过他们的亲事?”
景王刚摆出八面玲珑的笑容,郡主先把话接了过去,“只是父王的戏言而已。”
皇帝与景王一对视,都笑了出来。
景王故作抱怨地摇了摇头,道:“皇兄你看,孩子大了,不听话。”
一时间兄弟和乐,皇帝也有些闲适道:“朕除了收到战报,还有阮戢的奏表,这个前朝余孽与北王庭暗中勾结的事便是他查到的,他还特意提到了泠儿。”
皇帝看向郡主:“他说你常与江湖人打交道,或许可以从此入手查反贼的踪迹,朕觉得很有道理啊。”
郡主心想,这话便是要放她出去做事了,也是阮哥哥说的转机。
景王觉得有危险,出于爱女之心拦道:“这恐怕不太合适,泠儿她……”
“你也别闲着了。”皇帝转而又训斥他,“现在就从李家查起,泠儿一人行事不便,你这个当爹的就帮着查抄、审讯,闲了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