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这就是官僚们除倍之外,最有效的斗争手段。“先生打算准备怎么做呢?”朱翊钧有些好奇,张居正会怎么处置这个问题。
王国光低声说道:“元辅打算下重手,士贵己贵,士贱己贱,罪隐不,罪昭必惩。”
这十六个意思是,士人的尊贵,是因为自己尊重自己而尊贵,而士人的卑贱,都是自我轻贱自己而卑贱;自我轻贱那就不是士人了,罪恶隐匿不的时候,也不好针对,但罪恶已经昭彰,那就必须要下死手惩戒了。
“朕之前廷议的时候,希望不要给官僚们那么多的压力,给先生治吏造成了困扰,朕会下章内阁,让先生放开手脚。”朱翊钧明白为何是王国光说这件事了。
陛下对给压力这件事不是特别赞同,所以张居正不方便,而王崇古没动机,如果万士和在朝,万士和早就跑来居中斡旋了。
沈鲤不是不好用,他只是业务还不熟练,那万士和刚做大宗伯的时候,还整天挨皇帝一个小孩的骂。
朱翊钧再次强调:“既然通过了廷议,就说明达成了普遍的一致,朕不会轻易推翻廷议决策,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朕的意思很明确,支持先生治吏。”
“陛下圣明。”王国光松了口气,陛下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表现出了极强的政治天赋,这是一件幸运的事儿,官僚们糊弄不了皇帝,官僚还没撅屁股呢,陛下就知道没什么好屁。
“臣等告退。”王国光和张学颜俯告退。
“今天中午去先生家里蹭饭。”朱翊钧打算和张居正亲自聊聊,省的张居正因为担心皇帝的不满,下不了手。
朱翊钧的车驾浩浩荡荡,百姓一看车驾停下了全楚会馆门前,就知道活跃的陛下又到先生家蹭饭来了,这是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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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帝进了文昌阁,看着略显凌乱的书房,只想到了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居正也有自己想盖的五间大瓦房,他对万历维新的期待值,其实并不高,在考成法、清丈还田、一条鞭法开始推行之后,张居正就把自己五间大瓦房给盖好了。
让大明再次伟大,那是陛下要建的高楼大厦。
张居正完全可以做装糊涂的师爷,糊弄过去,但从凌乱的书房,各种各样的公文去看,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朱翊钧坐在软篾藤摇椅上,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张居正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是广灵县清汰之事,让先生动了继续施压的心思。”朱翊钧这才知道,是周良寅清汰成功,让张居正看到了大明的吏治,并不是那么鲜花锦簇。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广灵县的事儿,真的是耻辱。”
万历十三年年末,户部审计广灵县的账目,现了问题,税负对不上,少交了一部分的税。
户部收支的时候没有现,布政司没现、宣府没现,甚至连广灵县知县都没现,直到户部审计才现了问题。
这一层层追责下去,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田赋是收齐了,但没到县衙的库房里,被人给贪墨了。
清汰之前,广灵县,户房有户房司吏十二名,坐班的只有四名,而这四名里面,有三名是晋党的裙带,只有一个是真干活的,名字叫6安平。
6安平是按着万历九年完成清丈后的田册收税,每到夏秋两税收缴的时候,他都带着衙役出城收税。
他把税收到手里之后,现了广灵县知县手里的田册,好像是旧册,6安平自己做主,就把清丈多出来的税,扣在了自己的手里。
广灵知县就这么收了三年的旧税,这县衙、府衙、布政司、户部也这么收了三年。
等到清汰的大刀砍下的时候,广灵知县被罢免,不坐班的、坐班不干活的三个司吏,全都被一体罢免,而‘贪墨钜万’的6安平,却平安落地,因为他已经和大部分的里正、粮长们来往已久。
扣在自己手里的税赋,6安平也没自己全拿,而是分了下去,收税的衙役、配合的里正、粮长都拿了大半去,落在6安平自己兜里的银子,三年一共就二十两银子不到。
6安平这么‘返点’,是为了能让税以一种较为平和的方式收上来,弄得武装抗税,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看。
6安平真的要带着衙役去收税,真的催逼过急,有可能会被打死。
“真的是个草台班子啊。”朱翊钧听完了广灵县的事情,感慨万千,世界的确有些潦草,即便是税赋这么严谨的事儿,居然给6安平搞了三年才现。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户部是因为商税多了,对农税不是那么在意了,户部全以为是广灵县没收到手里,就当是欠税,等欠的多了再追欠;”
“山西布政司在太原,而广灵县在雁门关外,夏秋两税直接起运入京,不过山西布政司的手,自然不多过问;府衙则是糊弄了事,看广灵知县报的没问题,就直接上缴了。”
“广灵县知县,他稀里糊涂的做了三年知县,连自己该收多少税都不清楚。”
大明的基本政治架构是条条块块,广灵县报上去没问题,宣府根本没有审查,直接上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