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宴会厅的音乐似乎进行到高潮部分,跌宕起伏挑动人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经。
“无聊?”
水舒和沈秋予的共同话题稀薄得可怜,除了嘲讽的话,他们几乎没有可以单拎出来讨论的问题。
生锈的楼梯直达偏门,窄门顶部有一盏小灯,雪夜里散发微不足道的光芒。
“这到底在聊什么,聊那么久!”
就像每次高中每次学生会门口抓迟到和着装,水舒值日的那一天违规的人总是最多的,因为水舒身上极少用正眼看人的冷漠。
沈秋予身上有浅淡的酒味,他垂着眼,让人分不清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水舒微微抬了抬下巴,白皙皮肤在冷光下镀上一层光圈。他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沈秋予抬眼,眼瞳倒映青年瘦削单薄身形,水舒的姿势很适合指间夹一支烟。
很小的时候水舒就清楚,宴会从来都不是让人开心的。他需要摆出最完美的一面,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社交。
如果不是季环进来,水舒可能会暴躁地把玩具枪塞沈秋予嘴里。枪里剩余的塑料子弹,他也不介意全部喂给沈秋予。
水舒:?
冷风呼啸,初冬的室外温度并不温和。
他故作轻松地努力调动水舒情绪,可水舒表情依旧很冷淡,说不出的冷倦,连厌烦都没有。
——曾经吃代餐的混蛋还敢接近水舒?
沈秋予死死拽着水舒的手,一潭死水的眼底燃烧着火光,笑容灿烂得有些扭曲:“无聊?那太好了,你来演一出合格的戏剧怎么样?”
水舒表情说不上完全冷漠,还有些讽刺似的倦怠。
水舒嗤笑:“你不如考虑考虑把自己收拾打包进垃圾桶里。”
打量、审视的视线织成一张网,紧紧攥住沈秋予的心脏,“你是要和林霁月结婚,还是……”
盒子再也装不下那么多压抑、憎恨的情绪,嗡嗡嗡地抖动。视线成为桥梁,极端的神经质情绪一刻不停地传递。
也许水舒自己都没发现,他很适合做那些堕落的事——抽烟嗜酒打架,在阶级分明的国际高中给人难堪的霸凌,楼梯间厕所各种隐秘的角落,没有人会反抗,那群压抑心理变态的高中生不会拒绝。
因为那张脸,又因为性格,那些堕落的事在他身上格外带感。但水舒成长得无比圣父,烂泥一样的水家也算是出了个能看的“商品”。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那么少吗?为的就是揍你的时候方便一些。”
傅斯年:“哦哦。”
很快,楼上传来十分清脆的巴掌声。
盒子仍在嗡鸣。
“……”
沈秋予拥有一张好皮囊,就算神色扭曲,都难看不到哪里去。天生温柔多情的长相总是能让人忘记他是个疯子神经病的事实。
秦连生:“我先。”
水舒拍掉沈秋予伸过来的手,冷淡:“我们还没那么熟。”
水家并不能完全左右水舒,那就代表水舒有选择的余地。
——哪里来的便宜舅舅?
“沈秋予,你个怕死的low货。”
沈秋予突然看过来,低声:“你也利用利用我怎么样。”
水舒眼睫落了些雪花,雪地留下脚印,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水家另一个偏门入口。
沈秋予坐在楼梯的最上面一阶,微微眯眼打量水舒。
气氛远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怪异的轻松,仿佛情绪都被收进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里,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两人之间,等待被开启的那一刻。
眼前白光一闪,水舒用力地抓着沈秋予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把那张脸压在墙上。
……
一楼大厅,讨论了接近半小时的八卦,宾客不仅没有疲乏,还觉得越扒越有,此刻恨不得趴到一楼天花板偷听二楼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