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硬来就好……”
“没有,叔山柏把他喊走了。”郑来仪回想方才与他的对话,眉头紧锁。
“看来这一次背后做局要拉国公府下水的,也有叔山氏。我看那叔山柏一表人才,当初还认真考虑过与他平野王府联姻,将你许配入他家,幸好椒椒你看人准,没有让母亲犯这个糊涂!看看伍思归的女儿,就知道那是何等龙潭虎穴……”
郑来仪神色微动,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动静。
刀枪相击的金属声,伴随着冲杀的喊声,隐隐从院外传来。大殿的几扇紧紧闭合的高门上,倒映出持着长枪的士兵凌乱的影子,有人在喊:“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
郑来仪略一沉吟,快步走到柱子后,对着缩成一团的女眷们低声交代了一番。
这时,廊下响起士兵遑急的声音:“报!!有一队来路不明的黑甲兵,正和咱们的人在前院交锋!”
带队的禁军戍卫长闻报亦是惊疑不定:“……黑甲兵?!哪里冒出来的??”
“看不出来,都蒙着面,他们攻势很猛,显然是来劫人的!长官,现在怎么办?!”
戍卫长猛地转头,看向紧闭的殿门,眸中阴鸷神色一闪,右手抬起:“开门。”
郑来仪听着逼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后退,背在身后的右手里,一把匕首无声出鞘,锋刃闪着寒光。
“哐当”声响,四扇殿门被同时推开,披坚执锐的士兵们冲进了昏暗的大殿。
“你们要做什么?”郑来仪兀自站在原地,神色镇静地打量着这帮闯入者。
这戍卫长曾在郑成帷手下服役,认得郑来仪,此时寒声道:“贵人莫怪,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他“唰”一声从腰间抽出刀,身后众人也跟着抽刀出鞘。
郑来仪眼尾上挑,语气镇静:“我父亲尚未定罪,你们竟敢草菅人命?”
那戍卫长冷笑一声:“事急从权,如今郑氏已倒,我等只听从茂王号令,你们这帮罪臣家眷的生死,难道我还决定不了么!”
他听着前院愈发逼近的喊杀声,眸光一厉:“茂王有令,一旦情形有变,决不能让这帮女眷活着离开——动手!”
一排禁军士兵高举长刀冲进殿内,刚站定便觉得不对。
廊下昏暗的灯光照进殿内,他们这才发现除了背手站着的郑来仪,一时没发现第二个人的影子。
士兵们转头四顾,高处端坐着的罗汉尊者手捏法决,眉目炯炯地望着低处的生灵,让人心头瑟缩。
戍卫长眼尖,伸手指向高处某一尊脚踩祥云的神像:“她们躲在神像后面!”
郑来仪眼神一厉:“动手!”
女眷们得了信号,两到三人一组,齐力推动面前的神像。她们本是养尊处优的女子,却在这样危机的时刻,迸发出难以预料的能量。一尊尊千钧重的泥塑像连同莲座缓缓移动,有如神明显灵,一张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似乎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向前,下方举着长刀的士兵们见状骇然后退。
“左二!”郑来仪站在地面,仰头看着同时向前移动的几尊神像,判断着士兵在地面的位置,高声指点。
话音未落,她左手边第二尊神像一歪,以不可阻挡之势从高台上轰然下落,“轰隆隆”滚到了地面,靠得最近的一个士兵躲避不及,被当头砸中,立刻倒地,被压成了肉饼。
神像顺势向前滚,所到之处士兵狼狈避让,当先的踉跄后退,踩住后面人的脚,一连串摔倒,就这么又撞上了四五个人,一时间哀嚎之声响彻大殿,场面混乱不已。
那戍卫长见状眼神中顿时狠戾,他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将刀架在了郑来仪的脖子上。
“让她们给我住手!!”
他早就想动手,却想起太子有过交代,说她是郑远持贪墨一案的关窍,必须留活口,心头一时犹豫,口中的刀却紧了紧,依旧是恐吓的口吻:“郑来仪,识相点!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郑来仪转过头,目光冷然地看着那戍卫长。
“快!叫她们住手,我可赏她们一个全尸!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戍卫长的眼底泛起寒光。
郑来仪的脖颈却依旧高昂,此刻眼神中闪动的狠戾眸光,和某人如出一辙。
高处几尊神像依旧在缓缓前移,下方的兵士们被迫步步后退。那戍卫长带着一队禁军士兵,竟然让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捏住,眼神中杀意渐浓。
他握刀的手刚要用力,突然动作一僵,整个人向前扑倒。
郑来仪被他带着将要倒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住,捞回了怀里。
她的背贴进坚实的胸膛,不用回头,心已落定。
无论再危险的处境,他总能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叔山梧将人从刀下夺回,手臂一振,将人带转过来,怀里的人仰头看他,却被他按住后脑勺,贴在胸口,不让她看。几乎同时,他左手袖中一柄短刃飞了出去,正中刚刚站起的戍卫长眉心。
大殿中一团乱的禁军士兵见叔山梧如同神兵天降,手起刀落间轻易便了结了戍卫长的性命,不禁吓得四散。决云带着一帮蒙面的翊卫早就把守在了大殿出口,手起刀落,一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