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上任没多久吧?”沈长清将纸举到长孙洪济眼前,“白纸黑字多荒唐,这一桩一件,可有那么半点与你相关?”
长孙洪济只是默默将左手大拇指伸进红色墨水里。
“想清楚,这押一画,再难回头”,沈长清拿着纸的手微微后移,“你知道刘阳大抵算是我夫子的后人,你知道一旦你认罪,我会做什么。”
长孙洪济一把抓住那张不断后退的纸,大拇指正正好好盖了戳。
沈长清叹息,“你自己的命、你妻儿的命、长孙家的声誉,你全都不在意了吗?”
“君要臣死”,长孙洪济从明白他被抛弃的那一刻,就释然了,“臣活不下来。”
沈长清并未说什么,钱开承挥挥手,示意衙役把人先押下去。
长孙洪济带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良久,没听到脚步声的沈长清抬眸,“还不走?不是还有要务在身吗?”
那些官兵俱是一惊,同行的那位仙家人定定看了沈长清一眼,带着人离开。
沈长清站起来,画好押的纸被他随手放在一边,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卷好的告示。
钱开承接过,他迫不及待想打开那张纸,却又按捺下去,只是有些好奇道,“我听说长孙雅云是被一只鬼害死的……”
“不错”,沈长清轻声,“那丫头的死,是颜平给长孙洪济的警告,长孙洪济还有个嫡公子。”
财神座下,招财进宝,是沈郁的眼线,用来盯着颜柏榆。
于是颜柏榆假意听从天庭的号令,借给沈长清使绊子的机会,把两只与自己和刘元青相关的诡异送到他面前,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真相。
可惜,先看到真相的是颜华池。
小徒弟不忍他伤心自责,于是动手篡改了日记的内容。
那后面应当还有一段。
被删去的内容是什么呢?
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每一年都会在刘元青下葬的那一天踩着黄昏上山来,带走功德箱里的铜钱,隔天日出前再把它们送回来。
那些铜钱被送回来后,全都失去了光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那个男人抽走了。
那一年颜末之死,通灵寺被屠,是天庭在告诫颜柏榆。
不要再做多余之事。
这些颜柏榆没有告诉他,可并不难猜。
从他察觉颜华池改了日记起,他就知道财神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那封与请柬一同送过来的信,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长清,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还有谁会唤他“长清”
“你终于肯下山见我,你还在为当年生气吗?
“无论你是否谅解,年前务必来见我一面。”
还有谁……
会在信的末尾,画上一尾鱼儿?
过往的记忆似乎越发混乱了,沈长清摇摇头——不对……不对……
为什么颜柏榆一而再再而三想让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夫子的事情下山
颜柏榆在遮掩什么……
他知道些什么?
沈长清听着窗外簌簌的声响,益州又开始下雪了,润宁…哦不,太宁的街道已然被雪覆盖。
为什么此去北上京城不下雪,那边明明该更冷一些……
——叫颜柏榆去帮华池,是否是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