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是本家的族老,翁校仲一脉则是旁支,提到要让翁思妩认祖归宗,这才专门将本家的人请来,以表重视。
本以为翁校仲一死,翁思妩一个孤女迟早撑不住门户,会落到他们手中,却不想对方居然入宫去了。
好在京中至今都还飘着芙徽公主就是花娘的消息,让翁家人再次看到可乘之机。
让府里的下人时常关注盯梢着这边不说,往日也会为维持表面功夫,差人上门送礼,收不收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该做的已经做了。
料想翁校仲夫人的忌日翁思妩会回来祭拜,却想不到还会让他们收获一份更大更重要的惊喜。
面圣。
翁家主支在朝为官,已经是老太爷一代了,家中子孙得祖上荫蔽,在仕途上却并不顺利。
尤其为了报复主支派人来说和,准了翁校仲的父亲纳恩师的女儿进门,翁校仲便恨上了他们,即便有翁家人入仕也在他的主导下受了不少打压。
至今没有一个能上两仪殿议事,至多分散在各个地方领着一份不大不小的差事。
翁家数次想与翁校仲重修于好,直到他死都未曾成功,对翁家来说,会对自己家子弟下黑手的翁校仲,死了也是件好事。
死了也不足以解恨,哪怕他不在朝堂当官了,翁氏子弟都被分派到各处,成不了气候,这种结果已定局,要想培养下一代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只有拿下翁校仲的人脉和他遗留下来的一切方能解恨。
可惜他生的女儿也是人精,看着无害,却跟老鼠似的甚是会躲,对他们防备有加。
好在她还有一点用处,竟然是跟陛下搭上了关系,还成为了花娘。
这让翁家主支和旁脉都有些心生懊悔,怎么就没在翁校仲下葬之前狠心一把,把人带回去,否则也不至于真正见了面,用一种素不相识的防备目光看着他们。
“未曾想到今日登门还能够见到陛下,陛下当真是龙章凤姿,威仪惊人,让人自惭形秽。”
翁家族老代为说道,不想梁寂鸾似是认出他来,“你是翁承识?朕好像见过你,在国子监。”
翁家族老两眼一惊,神色大喜,“陛下认得老臣?”
梁寂鸾:“你老了,左额上的墨印还在,先帝让你任命过一回洗墨郎,嫌你笔墨伺候不佳,之后便命你告老还乡了。”
翁家人刚要欣喜族老被帝王记住的喜事,却不想道出来的却是一桩陈年丑事。
翁家族老当场气焰一消,笑意僵硬在嘴边,对帝王不敢怒亦不敢言,只能干巴巴道:“让陛下见笑了。”
“今日是芙徽公主生母的忌日,她喜欢府中清净,不希望有人打扰,朕不愿有人拂了她的意,特地陪她来一趟。”
梁寂鸾:“即是祭拜,你们呢?”
“我等,我等也是来给校仲儿媳上香的。”
“怎么,你们也是她生的?”
梁寂鸾不咸不淡道,再次让翁氏族人面色难堪下去,“不是这样……”
“陛下,我等是阿妩的长辈,校仲去世后,世上只留下阿妩这一个孤女,做长辈的不忍她失去双亲,身边无人相伴,家中还有她的许多姑母长辈,姊妹血亲惦记着她,想见她一面,认认亲。”
“校仲儿媳在世时,我等也曾见过,是个极好的温柔妇人,她因病早逝,我等都极为痛心,即便作为长辈,一直想送她一程,但校仲一直对我们有偏见,心存误会。”
“所以今日来,我们是想让这个误会彻底解决,让阿妩知道,家中许多叔伯都挂念着她,永远记得她是我们翁家的孙女。”
翁氏族老带人跪下,“恳请陛下开恩,给我们一个能让阿妩认祖归宗的机会,她一介女娘,孤苦一人撑着偌大的门庭,实在不易,也得有人来替她分担啊。”
翁思妩的祖父也不再沉默,对她道:“阿妩,祖父知道这么多年,你听你爹的话,误认为咱们都是恶人,实则不然,当年都是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那外祖母,她不是坏人,祖父我亦没有逼死她和未出生的孩子。具体怎么回事,我这就让她自己与你说。”
说罢示意继室开口。
继夫人抬头飞快观察了一眼威仪犹在,修长高大的身影,目光又回落到他身边同样无动于衷神色冷漠的小娘身上。
她红了眼,开口就仿佛凝聚了多年的委屈,“老妇当年一直住在乡下田庄,倾心爱慕上郎君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祖父已经成婚,云姐姐也就是你的祖母,老妇也曾与她做了一段时间好友,她当时并没有因此责怪我,反倒因我对她坦诚心迹,对我十分体谅。”
“我与你祖父当时恪守礼仪,并没有行举不当,为了不让云姐姐伤心,老妇便求了父亲让他为我另择一门亲事,好避嫌。”
“那日我上门拜访,本就是奔着要告诉云姐姐这一消息去的,谁知云姐姐会不小心在石台上摔了一跤,等到她身子里有血流出,我才知道她当时怀有身孕了。”
继夫人指着身后与她一同跪下的两个子女,“老妇所言千真万确,他们年岁比你父亲要小两岁,都是我嫁进门才生的,在此之前,我与你祖父清清白白,当真不是因为我,才害得你祖母一尸两命,那真的只是意外。”
“可惜你父亲一直误会我们多年,如今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都作古,我们也是不忍心看你没有娘家依靠,才在今日前来求和的。”
“大娘子要是心中对我这个继祖母还有哪里不满,只管说出来,只要能平了大娘子心中那口怨气,老妇遭任何罪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