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他其实没有吃过烧鸡,第一次动了吃的心思,还是偶然一次听李副将说起山下烧鸡很好吃。
彼时尚年少,不受宠的皇子与沈寄时并不相熟,听他要下山亦是随口提了一句,却没想到他真会带回来。
如今的大梁皇帝不会将一只烧鸡记很久,但是少年李御会。
他与沈寄时,沈寄时与桥妧枝,恰好相逢在一段谁都代替不了的时光里。
烈酒上了一坛又一坛,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对坐的两人还在喝酒,桥妧枝百无聊赖,凑到窗边看雨。
高台之下,车水马龙,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一晃,照出朦胧细雨。
她将下颚抵在掌心,酒意来袭,忽然觉得有些困倦。手腕无意识下滑,眼看额头就要磕在窗柩,一只手突然垫在她额头。
沈寄时垂眸,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暗中盘算,以后再也不让她喝烈酒了,不然一睡不知又是多少日。
大概是察觉到枕上了一片柔软,少女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沈寄时一僵,又想,其实也不是不能再喝几次。
春雨透过窗台打湿了他衣角,沈寄时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一直到华灯初上,昏昏欲睡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青石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洼,屋檐下花灯一照,长街便笼罩了一片朦胧光晕。
桥妧枝气鼓鼓走在前面,小声抱怨:“你怎么不喊我啊。”
沈寄时跟在她身后,一脸莫名,“喊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着旁人的面睡着,简直要丢死人了!
越想越气,她加快脚步,不管不顾往前走。
溅起的水花蹭到衣角,沈寄时盯着那处,忍不住道:“李御喝完酒就走了,那里只有你我,放心吧桥脉脉,除了我,没人看到你睡觉的模样。”
桥妧枝脚步一顿,突然觉得他比以前还要气人。
猛地转身,少女双颊染上绯红,怒气冲冲瞪他,整个人鲜活的好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
沈寄时悠悠站定,身影在暗夜中显得有些透明,清俊的脸上满是无奈,出声唤:“卿卿。”
心一下便软了,桥妧枝连忙偏头不去看他,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莫名奇妙消了气。
见她不语,沈寄时上前扣住她手腕,俯身抵上她额头,问:“卿卿真生气了?”
少女依旧不说话,甚至在他凑近时主动避开,飞快地眨了眨眼。
沈寄时收敛神色,扣住她后颈,凑近亲她,温声道:“卿卿,我错了。”
双唇相贴,香火气缠绕在四周,他身上依旧带着属于鬼魅的寒凉。
桥妧枝长睫颤动,抓在他袖口的手指轻轻收紧。
“沈寄时。”
她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呼吸一顿,沈寄时垂眸看她,眼中满是落寞。
桥妧枝果然心软了,她道:“以后若是有外人在,我喝醉了酒,你要及时将我叫醒,不然我会恼。”
“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顿了顿,他低声道:“我虽年长卿卿两岁,可有些事,还要卿卿教我。”
教他怎么做一个,对桥脉脉而言,完全合格的夫君。
桥妧枝微微勾唇,终于慢下步子,拉着他冰凉的手掌往回走。
垂眸看着两人相牵在一起的手,沈寄时无声扯了扯唇角。
其实桥脉脉真的很好哄,只是年少时的沈寄时太骄傲。他有太多事需要做,总是不经思考,本能地用战场上的方式粗暴地压下他们之间出现的一切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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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桥妧枝一样,年少时的沈寄时也不止一次的听过一句话:沈寄时与桥妧枝并不相配。
最开始,他是从阿娘口中听到的。
“桥家的小姑娘生性稳重又温柔,是个固执的性子,你自小不服管,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人家。”
彼时他十分不屑一顾,“我喜欢她又怎么会欺负她,以后只有她欺负我的份。阿娘你别看她表面温柔,实际上生起气来可凶了。”